已经不是仅仅从中面抽一笔了,而是将整个成本转嫁了。
“怪不得。郭桓有这么大的能耐。”何夕心中恍然。
郭桓仅仅一个布政使而已,有什么办法能将各方面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何夕用尽办法都无法弄明白真相,这动用的人力物力,已经不是一个布政使能做到了。
郭桓背后不仅仅是一个人。
是被郭桓用慷朝廷之慨,喂饱的一群人。
何夕说道:“老人家,陛下不是说过,这样的事情可以入京上报,陛下定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刘大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这空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这事情说得容易,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今江南田产,一年大概有三石粮食。而今不过是十分之一而已,咬咬牙,还能过得去。如果去京师控告,陛下圣明,定会处置狗官。但是接下来会怎么样?”
“乡里乡亲的,有些人总是走不了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乡亲上告,但是家破人亡。”
“想想,也就算了。这总比十几年前天下大乱好上太多。一辈子不都是这样吗?民不与官斗。”
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具有反抗精神,也最能承受痛苦。将他们逼得绝处,将会引发天崩地裂一般的大干戈。但是如果不将他们逼到绝处,很多事情,他们都是能够忍受的。
就好像现在。
是的,郭桓为百姓加赋税,为士绅谋好处。然后以见者为分为原则,将官场上上下下都弄成一体。贪墨了不知道多少钱财。但是,元末相去不远,而朱元璋一直致力于耕者有其田。而今大明百姓大多都是自耕农。
故而虽然赋税一下子翻了六倍,再加上朝廷赋役等负担。但并不是活不下去。
是以,他们仅仅是口头上咒骂一番,没有与贪官污吏斗争到底的勇气。
固然不会为这些狗官保密,但是要他们主动向朝廷告发,也是不会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刘大爷可以跟我说说,是那些乡亲上告,被弄得家破人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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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刘家村离开,何夕又走访了几个村落,得到的消息大差不差。而且他也搞明白了,杭州仓库之中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小镇子。而小镇子街道尽头,有一个仓库。而今早已破败不堪,都见了天光。更不要说有人把守。是野狗野猫出没之处。
何夕走在其中,稍稍一动,就看见烟尘四起。
而他的心思,更是如此这烟尘一般,不住翻滚。何夕冷笑说道:“真是巧取豪夺。”
为了备荒备灾,朱元璋下令要各村乡里,筹备义仓。所谓义仓,就是家家户户出一些粮食,由村里或者镇里掌管。县里负责监督。遇见灾年的时候,百姓可以从义仓之中分粮食。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原始保险机构。
请注意,这义仓的所有权,并不是朝廷,也不在官府,官府仅仅有监督的责任。用现在的话,这义仓的所有权,是在村集体一级别。
朝廷是无权调动义仓的粮食。
而何夕看到的,各地村落的义仓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但是每家每户每年的义仓捐,还必须缴纳。以前给义仓捐献粮食,是不强制的。只是当遇到灾年,你没有给义仓捐粮食,你也很难从义仓之中领粮食。
但是而今义仓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义仓捐还在。这分明是成为一种新的苛捐杂税。
徐保儿有些担忧地说道:“何大人。这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就回京吧。禀报陛下即可。弄出这样的事情,奴婢不相信嘉兴府上下不知道。奴婢担心,大人在这里一旦走漏风色。恐怕有不忍言之事。”
原本徐保儿是不担心的。
但是此刻他有些担心了。
无他,他也看出来。郭桓案牵扯太大了。是一个大窝案,估计整个杭州城的官员,乃至浙江省上至布政使,下到知县都在这一张大网之中,甚至还有地方士绅,乃至中枢的一些官员。
遇见危险的可能就更大了。
甚至徐保儿不担心郭桓派人来杀何夕,他担心郭桓身后的一些人,将郭桓当成弃子。让郭桓承受刺杀钦差的罪名。他们想要的仅仅是朝廷不再查下去。
何夕其实并不担心这个。因为人与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在何夕看来,朱元璋是何等人。谈不上千古一帝,但也是数百年难得一见雄主。郭桓哪里有这个胆量。不过,何夕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看看郭桓胆量。
何夕说道:“好,嘉兴这里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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