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了一眼,就不觉得皱起了眉头,这玩意还真是少见。
这辆拖拉机足有两米多高,像一只巨大的野兽,身躯高大壮实。
由于长时间使用,表面已经有了许多的污渍和磨损痕迹,几乎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
跟东方红拖拉机的履带不同,它有两大一小四个轮子,后面那大号的轮子,足有磨盘那么大。
手臂粗细的烟囱足以说明它的马力,前脸上有'urs'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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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东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曹师傅,这玩意不会是乌尔苏斯吧?”
“呵,你还真有眼光。”曹师傅从拖拉机下面探出脑袋:“这是十年前从罗马尼亚引进来的乌尔苏斯,噪音大,比东方红有劲多了,就是启动太费劲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上面的零件,神情凝重:“这辆拖拉机,就是因为无法启动才被送过来的。”
启动费劲曹师傅还真是客气了。
这玩意的启动不是一般的费劲,很多拖拉机手每天最发愁的就是把它搞着。
归根到底,是在它独特的启动方式上。
一般的拖拉机都是摇把摇动,或者是电启动。
这玩意得硫磺棒燃烧启动。
具体的做法是拿出专业的硫磺棍,用棒子上涂抹硫磺的那头,在机头的大铁轮上快速滑动。
待硫磺棒子燃出黄蓝色火苗后,迅速塞进发动机的小洞里。
然后马上抱住机身侧面的重力轮使劲转动。
运气好的话,三两下就能启动了。
运气不好的话得足足忙活半个小时。
由于乌尔苏斯用起来太费劲了,国内引进的数量很少。
李卫东也只是在图书馆的书籍上讲过,真正见到实物,还是第一次。
他不免来了兴致,脱掉中山装递给于海棠,钻进了拖拉机下面。
说是钻,拖拉机本身有一米多高,其实只是微微弯了一下腰。
曹山见到李卫东进来,稍稍愣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手头继续忙活起来。
曹山的手指熟练地摸着轮廓,似乎能感受到每个部位的变化。
他不时地用力拧一下螺丝,然后轻轻旋转某个部位,仿佛在默默地与发动机进行交流。
他的动作轻盈、熟练、准确。他把每个部位放在正确的位置,然后轻轻旋转扳手,直到它们恰到好处。
他不断地拆开发动机,修理零部件,然后按照正确的顺序组装它们。
“师傅,我启动了?”梁拉娣见曹山和李卫东从拖拉机下面出来,找来一根硫磺棒站在旁边,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已经是师傅第三次拆解发动机了
“嗯,试试吧,希望这次可以正常启动。”曹山接过工人递来的搪瓷缸子,喉结抖动,大口饮了几口,擦了擦粘在胡子上的茶水,大声的说道。
“蹭!”
梁拉娣拿着硫磺棒在铁轮上蹭了一下,硫磺棒燃烧起来,冒着白烟发出刺眼的黄光,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李卫东和于海棠都捂起了鼻子。ъitv
梁拉娣屏住呼吸,把硫磺棒捅进发动机的小洞里。
早就站到了重力轮旁边的李卫东抓住重力轮的摇把,使劲的摇动了起来。
他的力气极大,摇出了一个虎虎生风,摇出了一个恍若隔世。
摇出了几声哮喘。
没错,要了足足十多分钟,李卫东额头冒出了汗水。
那拖拉机,就像是得了肺结核的病人,只能用喉咙眼发出呼呼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曹三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用满是油污的大手揉了揉寸短头发,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应该了,该检查的地方我全都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发动机里,怎么会送不进去空气呢?”
梁拉娣默默的抽出硫磺棒,丢在了一旁。
这辆拖拉机从送到修理车间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这一个多星期中,师傅为了修好拖拉机,茶饭不思。
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曹山不但是梁拉娣的师傅,还是她的大恩人。
当年,梁拉娣的丈夫二栓子病死,厂里面有些领导见梁拉娣是一个农村小寡妇。
觊觎二栓子的职位,便想法设法诱骗梁拉娣出卖二栓子的职位。
梁拉娣虽是个农村丫头,生性却很泼辣,自然不肯同意。
那几个厂领导见利诱不成,竟然准备威逼。
当时丈夫刚刚去世,还带着几个孩子,公社里的领导,也不会帮助她这个小寡妇。
梁拉娣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事儿被二栓子的师傅曹山知道后。
曹山带着几个徒弟,堵住了厂领导办公室的门。
他们把领导办公室的门用木条钉了起来。
保卫干事得到消息,前来驱逐。
见是九级大师傅曹山。
再加上他们保卫科也同情梁拉娣的遭遇,对那些领导的决定不满。
于是,便出工不出力。
厂领导在办公室饿了两天,终于服软了,表示让梁拉娣接班。
曹山这才带人把他们放了出来。
梁拉娣顶替二栓子的职位进了厂后,曹山收了她当徒弟,在业务上悉心教导她。
梁拉娣这些年,为了养活几个孩子,没少在工厂里惹事。
那些男工人吃了大亏,却没敢找梁拉娣的麻烦。
一方面是他们理亏,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们乱搞男女关系的话,可能有大满分。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有曹山在背后帮梁拉娣撑腰。
梁拉娣当然也知道这些,所以这些年,对待曹山,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
见曹山神情黯淡,她心中十分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
曹山已经是机械厂水平最高的大师傅了。
他都没有办法解决故障,别的师傅更别想了。
“曹师傅,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让我瞅瞅?”
李卫东停下手,扶着重力轮喘了一口气,缓声说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