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矜没说话,她嘴角笑意盈盈,眼神却清冷,盯着邬淮清,等着他接招儿。
而邬淮清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是好久不见,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
祝羲泽道:“阿清,你这不地道。哪有人一见面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走?浓浓上大学后你俩是不是就没见过面了?”
不待他俩回答,祝小筱站在一旁,见缝插针说了一句:“她没考住上海的研究生,待北京不走了。”
考研失败。
连笔试都没过。
祝小筱想看她恼羞成怒的反应,谁知祝矜只是笑了笑,压根儿没把这句奚落放在心上。
毕竟是事实。
祝羲泽揉了揉祝矜的头发:“浓浓就是一时失误,况且咱也不稀罕这考试。”
祝小筱被祝羲泽明目张胆的偏心给气得直跺脚。
怎么她考试没考好就是不学无术,祝矜就是一时失误?
“对了,什么表坏了?”祝羲泽问。
祝矜顿了顿,不由自主抬眼看了看邬淮清,然后又迅速别过头去:“以前的一块表,宁小轩送的。”
“宁小轩能送什么好东西,等三哥改天给你买一块新的。”
“好。”祝矜不要白不要,坑起祝羲泽来从不手软。
祝小筱见状,赶忙说:“我也要。”
“行,给你也买一块,但你得先和那个搞音乐的男朋友分手。”
祝小筱:“……”
她要被气哭了。
吃饭时,邬淮清恰好坐在了祝矜的对面。
不用抬头,视野里也都是他的身影,黑压压的,像是一片垂在头顶的乌云,让祝矜这顿饭吃得很不踏实。
乌云从头顶移动到窗外。
顷刻间,屋外下起了大雨,雨势很猛,雨珠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窗户。
阿姨起身去关各屋的窗子。
张澜对他们说:“你们今晚都留在这儿睡吧。”
祝矜摇了摇头:“妈,我今晚还有个活儿得干,没拿电脑。”
张澜知道小辈不喜欢留在这儿,也没再强求,想起什么,问:“你不是一向不信神佛,心中没个敬畏,怎么今天想到去雍和宫了?”
“我陪希靓去的,她那餐厅,最近两个月不是不太平嘛,她就想着去拜拜,没想到人那么多。”
姜希靓是祝矜的闺蜜,开了家餐厅。
这阵子遇到几个碰瓷的,还很有背景,她只好忍气吞声,赔了不少钱。
想到这儿,祝矜看向祝羲泽:“对了,三哥,希靓托我谢谢你,她说你什么时候想去她那儿吃饭,她随时欢迎,永久免单。”
碰瓷的那几位刚开始不认钱,铁了心要告他们,颇有一种“店不停业不罢休”的气势,最后还是祝羲泽出面,摆平了那群人。
祝羲泽正在挑鱼刺,闻言笑了笑:“多大点儿事儿。”
语气毫不在意。
“不过那些人也是受人指使,你朋友应该是和背后的人有什么私人恩怨,及时处理比较好。”他补充道。
祝矜点了点头,决定明天去找希靓聊一聊。
张澜不是爱聊天的长辈,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吃完,雨还没有停。
秋雨不像夏日的雷阵雨爽快利落,总是缠缠绵绵,令人心烦意乱。
阿姨从储物室给他们一人找了一把伞。
祝矜撑开伞,伞顶是碎金色的星子。
“妈妈,阿姨,我走了,我爸回来告诉他,我改天来看他。”
“行,你们路上慢点儿。”张澜站在楼下,看几个孩子纷纷离开。
祝小筱前一阵刚满十八,还没考驾驶证,本来是想让祝羲泽送她回去,结果发现邬淮清和她更顺路。
于是十八岁的小姑娘缠着这个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长得一等一帅的男人,让他送自己回家。
祝矜扫了一眼,便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雨水劈头盖脸砸在车玻璃上,雨刷不停地左右摆动着。
红绿灯在雨中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下雨天车子开得慢,半小时的车程开了五十分钟,才到家。
衣服上带着湿哒哒的潮意,一进家,祝矜立刻奔向浴室,做完干刷后,满足地洗了个热水澡。
水雾朦胧,她站在落地镜前,脑海中浮现出今天吃饭时,邬淮清的笑。
秋雨作祟,没来由地心烦,让她想起南方连绵的梅雨季。
刚走出浴室,门铃响。
认识的人里,能进入公寓楼的入户大堂,却进不了她家的,只有一个人。
祝矜打开门,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吊带睡裙,里边真空。
但这一层只有她一户,也不怕别人看到,“你来干嘛?”
“睡觉。”他指尖勾着车钥匙,肩膀斜斜地倚在门上,额前的碎发有些湿,眉眼深邃英俊。唇角勾着笑,语调顽劣而散漫,仿佛在讲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和刚刚饭桌上长辈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截然不同。
邬淮清目光停留在祝矜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上,像上好的羊脂玉,白得发光、晃眼。
他伸手想要触碰,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两人盯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楼道里有细弱的蚊吟声。
声控灯暗了下去,她站在屋内明亮的光下,而他站在黑暗里,脸上有灯光打了一半的阴影。
忽然,祝矜咯咯笑起来,笑声很妩媚,穿破寂静的夜,楼道的灯又应声亮了起来。
她伸出胳膊,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施施然在他耳后吹了口气。
邬淮清眸色加重,不由分说扯过她的腰,把她按在门框上接吻。
他的力道很重,重得要把人揉进怀里,手中车钥匙的尖锐处,抵着她的皮肤。
潮湿的雨夜,两人拥吻。
然而,在他吻得沉醉时,祝矜忽然偏过头,踮起脚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我生理期。”
她感受到他动作一瞬间的停滞。
说完,她再次轻轻笑起来,笑得幸灾乐祸,眼睛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邬淮清闻言不动声色,覆在她腰间的手,沿着上好的真丝睡裙就要向下探去,似乎在质疑她话中的真假。
祝矜立即变了脸色,骂了一句:“邬淮清,你有病呀,听不懂人话?炮友能不能有点儿炮友的自我修养?”
她骂人时也像是在撒娇,可素白的脸蛋上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带着明烈的怒意,让人无法忽视。
“砰——”的一声,祝矜猛地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