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国师府正陷入震动之时,远在澜沧海边的嬴抱月并不知道她人还没到丹阳,就成了姬家子弟和叶氏女之间的谈资,更不会想到千里之外居然还有人在担心她的死活。
她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冰块沉浮的大湖,嬴抱月包好肩膀上又一处箭伤,这一次用自己的脚走上了归辰归离和姚女官歇息山崖。
“明月!”
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终于从洞窟中走出,坐在地上歇息了半天的归辰一骨碌爬起来,下一刻身形一个摇晃。
“慢一点。”嬴抱月看着他笑道,“不然待会儿骑马可是要脚软。”
“骑马?”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归辰怔怔看着面前少女,同时注意到她的视线随她看向面前波澜壮阔的大泽。
她要……
“明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看着似乎和老友叙完旧的少女,归辰迟疑地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接下来的打算。
嬴抱月低头看了一眼山崖下的洞窟,在那里一个年幼少女如戏言一般的痴人说梦似乎还响彻耳边,前方路途遥遥,庞大的世界仿佛能将她吞没,只有她知道那不是戏言,而是她心中的种子,就算被当成戏言也无妨,不管它将来会长成如何的参天大树,如今。
路就在脚下。
崇台九屡,起于累土。赫日之升,明夷为主。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嬴抱月举起从云梦泽中折下作为马鞭的芦苇,指向前方滔滔大泽。
“我们接下来,就要渡过这片海!”
“渡海?”归辰闻言一怔,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女和她身上的箭伤,咬紧嘴唇。
之前湖面肆虐之景还历历在目,这女子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无数次,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这四个已经筋疲力尽水性不佳的北方人到底要如何渡过这大泽。
“这丫头也太锲而不舍了吧?”
远处山崖上被李稷抗在肩膀上的赵光喃喃道,李稷看他一眼淡淡道,“我觉得你也够锲而不舍的。”
赵光抹了一把鼻头血,咳嗽了两声,“二哥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是没事了。李稷看着远方虽还有冰块浮沉但已不再下雪的湖面,脑海中之前灭世之景的画面已经越来越模糊,他已记不清之前在湖面前看到的巨大黑影是什么了。
但这记忆的消退却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果然修行界的说法是正确的,非天阶的修行者保不住见到神灵的记忆。
李稷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无论如何必须要跨过那道门槛才行吗?
“大哥?”比他忘得更快的赵光已经毫无惧意,兴致勃勃看着远方单枪匹马站在湖边的四人,“你说他们要怎么渡澜沧海?”
“恐怕……”一边感受中脑海里记忆的消退,李稷看向波涛汹涌的大泽边。
而就在他想要开口之时,男人却突然怔住。
脑海中的震撼已然褪去,新的震撼却已经到来。
“大哥……”
聒噪的赵光闭上嘴巴,睁大眼睛。
水泽丛林中,百鸟振翅而飞。
李稷怔怔看着远方震撼天地的那一幕。
如果他还模糊记得的那一幕是天地之威,而远方的那一幕却是一种别样的震撼。
一个纤细的少女的身影。
看着孤身站在庞大水域前的少女,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归辰站在嬴抱月身后,跟着她走到了澜沧海边,冲上岸边的潮水盖过少女的脚背,就在他问他们到底要如何渡海之时,那名少女说道。
“走过去。”
归辰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只见眼前的少女向巨大的湖面伸出手,然后轻声开口。
“麻烦你了。”
麻烦?麻烦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