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拦下王夫人:
“不是的,我不挑嘴,是看到娘没吃,我吃不下。”
越是淳朴的话越是易打动人心,王夫人忽然泪如雨下:
“娘只是太高兴了,这是高兴得哭!你祖母把你教育得很好,娘要好好谢谢她的!”
和宝玉同龄,却比宝玉懂事不止一倍,可见平日里吃的苦不少,也不可否认离不开三老太太的教育。
不管如何,能在条件艰苦的情况下将儿子拉扯大还叫读了书,这便是要记恩的。
至于过继一事,涉及到上一辈的许多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贾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感觉和三老太太也好,和贾家也好,他都有种距离感,难以亲切,或许是自己将自己当成了局外人的原因,只除了生母王夫人。
她的爱太热烈了,叫他想感应不到都不行。
王夫人擦了眼泪,笑道:
“娘也吃,你也再吃点,你正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到了!”
正说着,丫头报:
“老爷来了!”
“老爷过来了!”
王夫人和贾瑜都站了起来。
贾政不自在地咳了咳:
“嗯,我过来瞧瞧,昨天歇的可还好?”语气难得地平和。
要知道他和贾宝玉说话,那是从来没有好声气过,害得贾宝玉见他如同老鼠见猫。
至于对贾瑜和气,一是因为贾瑜目前的身份不是他儿子,而是堂侄子。
二来嘛,好学者对于有功名的上进子弟自然另眼相看,利益于贾瑜自己争气。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饭,气氛有些尴尬。
期间只有王夫人不停地给贾瑜夹吃的,劝他多用,最后还是贾政瞧不下去:
“行了,往后尽有机会呢,何苦一次叫孩子吃撑了,不利养生!”
王夫人歉意地看着贾瑜:
“娘都糊涂了……”
贾瑜忙安慰她:
“不会的,我饭量是比一般人大了些,娘帮着夹的刚好吃饱了。”
王夫人慈爱地看着他,目光能暖化人。
贾政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他提醒的,怎么好人卡发了太太没他什么事?
想了想对贾瑜道:
“明年春闱你报名了没有呢?”
贾瑜正色回道:
“尚未报名,需有三名保举人,瑜与祖母没有人脉,寻不到帮忙的人。”
贾政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道:
“族人呢?金陵是我们贾家祖籍,很多族人居住在那,他们就不管你们祖孙么?你都考中了举人,他们也不管?”
贾瑜默了下:
“祖母和族老们有些摩擦,不想求他们。”
贾政:……
王夫人忙道:
“老爷又不是不知道三婶娘的为人,性子倔强,是她会做的事。”
贾政掩下内心的不满,即有对金陵族人,也有对长辈的。
他们都为自己的私心,却从没为族里着想过,便是贾瑜不是他儿子,也是族里出色子弟,他们竟不想着主动培养,还令其小小年纪自生自灭,着实可恨!
看来有空他得和隔壁珍儿说说了。
舒了口气,拍拍贾瑜的肩膀:
“你不用管这事,我会替你报名的,先适应几天,然后便安下心来读书,我会寻两位参加过春闱的举人来给你讲述考场经验,切莫贪玩误了前程!”
贾瑜垂手聆听,待他讲完应“是”!
王夫人并没有阻止,她如何不知道功名对贾瑜的重要性。
贾瑜没有爵位可承,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努力。
这一想她更心疼了。
贾瑜并没有如贾政所说的玩几天适应一下,而是给贾母请过安后,便去了书房温习功课。
之前在金陵他除了读书还要做家务,或者上山采药、打猎想法子养活自己和祖母,那时感觉读书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晚间要省灯油不能点灯读书,便很珍惜每次读书的时间。
如今来了贾府倒没了事情可做,他便只有读书了。
尤其在看到书房桌面上整齐地摆着一摞上好宣纸,笔架上挂着一排好笔,拿起墨来闻了闻,都是他从前用不起又眼馋的好东西,贾瑜读书的兴致更高了,他要用这笔墨在这纸上写满字!
于是不管书房外面来过多少个好奇地瞧他的人,他都埋头于书中,不曾关注半分。
得益于前世生活在破败寺庙,这辈子仍是住在寺庙旁边,被和尚熏陶的原因,他的耐心比常人好,也很容易入定。
隔了不远的屋子是贾政的书房,再一边是贾宝玉的,此时贾政正在自己书房训斥宝玉。
“你从族学回来跑去哪里玩了?为何不在书房安心读书做功课?”
他从衙里回来便直接来了书房,只看围观的下人便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在书房,他悄悄从窗口瞧了几眼,见人正认真地在读书便没上前打扰,将围观的下人挥退。
这里正满意地摸着胡子,顺路路过宝玉的书房也进去瞧了瞧,一进去只见是个空的,台面干净整洁,一瞧就是没用过的,这火气不禁上来了:
“来人,将宝玉给我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