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说是半路出家的,那好歹也是舅舅,要说不知道这事不来也就罢了,知道了还不来多少不像话。倒是你,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哪有,外边那么冷家里又这么多事,我就天天在家待着,能有什么事不能让你知道,你别瞎猜。”沈三清这几天确实过得还行,陈蕊儿虽病着,但正院有人照顾,自己这次又把陈景顶在前边,累也轮不到自己累。
“真的?”沈一琅本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妹妹大了都嫁人了,有些话她不说当哥哥的想问也问不出来,最后也只能在三清十分笃定的点头下,暂时安下心来。
沈家兄妹这边和和睦睦亲亲热热,另一边正院里气氛却有些微妙。金氏知道柳子维来了的消息兴致并不高,当初柳氏为了生蕊儿赔上一条命,陈家难过柳家自然更难过。
只不过那时候柳子维太年轻气盛,满腔的悲痛全化成了愤怒,又仗着柳家本家的大势,很是在陈家闹了一场。最后实在没法子了,陈景去请了两家的族长来,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之后两家虽因着蕊儿没断了联系,甚至在陈景成了举人之后又慢慢恢复的走动,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陈景去府城多,柳家来县城少。今天柳子维突然过来,金氏还真有些不自在。
柳子维今天上门最主要的事还是奔着侄女儿来的,不光是要看看陈蕊儿的病好没好,还要看看陈景这个前妹夫有了新妻子之后,妹妹留下的这一点血脉在陈家过得如何。
可是他到底这些年几乎没往陈家来过,陈蕊儿虽知道自家母亲是谁,但对这个舅舅还真是没太多印象,甚至还不如这些天时常出现在眼前的沈三清更熟悉。
小姑娘除了叫了声舅舅,便再没多说什么话,被柳子维那些吃得如何,穿得如何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更加什么都不愿意说,眼睛直往柳子维身后的陈景那儿看。
到底是亲生女儿,这几天又一直陪在身边,陈景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女儿这是不想再听柳子维这个舅舅嘚吧嘚嘚吧嘚了,便赶紧找了个借口说孩子吃了药要歇息,就把人从屋里给弄出来。
陈柳两家的关系,自从柳氏去世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斩不断却又十分尴尬。柳子维也不是个非要留下来讨人嫌的主儿,出来之后他也没多留,把第二件捎带手要告诉陈景的消息说完就走了。
柳子维专程往陈家去了一趟,回来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就是心里怎么想还是有些别扭,晚上连吃饭的时候都气不顺无缘无故的发作了几个丫鬟,惹得一屋子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好又招惹了这位爷。
好在柳子维的正妻潘氏也算是个厉害角色,见他这样不但不怕反而迎难而上,“你说说你现在来生气有什么用,当初陈景要再娶不是还专门往咱们家来了一趟,你那天通情达理的劲儿哪去了?”
潘氏嫁进柳家特别早,一路上柳氏这个小姑子怎么嫁给陈景又怎么早逝的她都清楚,再她看来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也不知道自家男人现在来矫情个什么劲。
“你!”柳子维早猜到了潘氏一张嘴就没好话,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挤兑自己,一时之间硬是被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说自己其实还是偏袒早逝的亲妹妹,说自己的大方都是假大方?有些话心里想想怎么都行,可要是真说出来就不成了。
“别你啊我的,我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啊。你也别觉得这世上就你最聪明,就你最沉得住气。我看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陈家也不是不知道,要不然今天也不能故意处处都把你和沈家那位舅爷摆在不偏不倚的位置,连临走给的回礼都是差不离一样的东西。”
“哼,不过一个秀才罢了,再是学识见地都过得去,想要出人头地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柳子维性子傲气但还没到非要自欺欺人的地步,今天在陈家遇见沈一琅,就算他心里不得劲也不得不承认,沈一琅这人往后前途怕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也难怪陈家那老婆子最后会同意这桩亲事。
“行了啊,你就别说别人了,咱柳大爷什么时候能中个秀才咱们柳家非得敞开府门大摆三天流水席不可。”
潘氏懒得听他那些酸不拉几的话,“我就问你一句,要是当年死的是陈景,你能心甘情愿让妹妹一辈子留在陈家跟陈老太太那样寡居一辈子,不往前走一步吗?”
“当然不行,一辈子这么长活守寡算怎么档子事!我柳家可不兴把闺女扔出去就为了换个牌坊回来。”柳子维一听潘氏这话毛都炸了,哪怕只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他想想都气得半死。
“还是啊,你不乐意妹妹守寡一辈子,他陈家难道还能让一个举人老爷当一辈子鳏夫啊。”潘氏说得理直气壮又好不委婉,最后一句更是把柳子维说得哑口无言,“连蕊儿都八岁了,你就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