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清虽确定陈景心思不纯,但是又不能确认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万一人家真是个端方君子多一刻都等不了,就是想来跟人沈一琅一起在文化的海洋里畅游,沈三清也拿人家没办法不是。
可若是他真是有别的心思,那沈三清就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自己现在年纪不小了,嫁人这件事已然是逼到了眼前退无可退。自己只要是不打算咬紧牙关在沈家做个老姑娘,就肯定要找个人成亲。
镇上那些能看得上自家或是自家能看得上的人家,三清来了大半年也大概摸了摸底,上次那个嫌自己身子不够壮实的还算是中等偏上的人家,但说到底谁家沈三清都没看上。
这个陈景算是意外,两次见面瞧着都是个讲道理的主儿,模样也是难得的好看。沈三清自认自己不是个不食烟火的人,世人都说人往高处走,她也不免俗套。比起就在长宁镇上找个跟自己家差不多的人家过上一辈子,她自然愿意替自己往上挣一挣。
沈三清说要做饭就是认认真真做饭,尤其多了陈景这贵客在,晚上的菜色比起中午又丰盛了不少。不光有家里带来的酱牛肉猪耳朵和家里自酿的酒,还把沈一琅养了好些天一直没舍得打牙祭的鱼也给杀了。
沈一琅买的鱼大,鱼肉沈三清留了一半下来拿盐腌好留给他慢慢吃,余下鱼头鱼尾和鱼杂拿油过一过去了腥味,被热油激出香和辣的花椒辣子,加上垫底的豆芽和黄瓜就是又香又辣又好吃的鱼火锅。
只不过这些吃的喝的暂时在陈景眼里都是陪衬,小院不大,天气这么热厨房的窗户门也不能紧闭着。小半个下午陈景那眼睛根本没法从厨房那个方向挪开。
好在他本就坐在正对厨房的那个方向,穿过小天井往厨房那边看也不算太突兀。不过为了掩饰他眼神的飘忽,只能把小天井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挨着墙边的竹篮都夸了一边,到最后就差没胡扯一篇天井赋出来。
沈三清心里比陈景有底,在厨房自然是该干嘛干嘛,陈景却不同,一下午了他什么话都说了,却连沈三清的名字都没敢问,只能看着她在厨房的背影侧脸发愁。
好在一顿饭做再久总有做好的时候,等到沈一琅主动去厨房帮三清拿碗端菜的时候,陈景这才借着沈一琅随口一句话才总算知道了人姑娘的名字。
“陈兄,我妹妹手艺不错,只不过我在家都难得碰上她进厨房,今天算是十足的难得。”
“哥,你可别胡说啊,我的手艺那是一般吗,那是很好。”沈三清在不该谦虚的地方从不谦虚,“中午哪个菜一般了你说说?”
“得得得,是我说错了行不行,哥哥重说。”沈一琅宠着自家妹子,见沈三清叉腰看着自己就除了认错说不出别的,“都好吃都好吃,三清做什么都好吃。”
“原来中午的菜是沈姑娘的手艺,怪不得在下总觉得滋味不一般,要是早知道中午就合该多吃些。”陈景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三清的名字,原不是什么多有深意的名字,却不知为何听了就让他莫名生出一股欢喜来。
“陈公子喜欢那就多吃,晚上做的比中午好。”陈景这话插得不算突兀,但就这么一句话沈三清就能肯定这人是看上自己了。只不过光看上不够,到底能不能成还得往后慢慢观瞧。
沈三清就说了句多吃些,就转身走了没再管外边的两人。也就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句话,陈景差点连火锅汤都给喝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鱼刺实在咽不下,说不定连鱼刺他都不吐了。
在沈一琅家里待了大半天,再回来胡阳书院客院的时候已然是月上中天。沈家带给儿子的酒虽没说什么名头但胜在香醇,晚上又有沈三清专门准备的下酒菜,陈景自然就有些喝多了。
“寿儿,如何?”喝得半醉的陈景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总是寿儿说三五句话他才接一句,今天看着寿儿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趴在床边半个身子都晾在外头的陈景反而难得主动问了他一句。
“啊?”这会儿寿儿正好端了盆水进来,被自家少爷这么没头没尾的问了句如何都愣了,什么如何?怎么就如何了?“少爷,您问什么呢,今儿不都挺好的吗。沈秀才一家看着就是和善人家,而且他家酒真不错,也不知道是自家酿的还是外头买的。”
沈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礼数方面从不差事,寿儿一直都觉着沈一琅那人挺好的,这会儿虽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知道话得捡好听的说。
只可惜说了这么多,没一句说到了点子上。气得陈景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在胡乱搂着被子滚了一滚,把脸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一声:“好。”
这声好听得陈寿儿更是一头雾水两眼一抹黑,刚扭好的热毛巾拿在手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愣了一会儿想要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吧,陈景又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