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人本就多是如此,只不过善恶多少罢了。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况且,哪里有那么绝对的善恶,已之善,于彼则未见为善,今日善行,于明日恐为恶举。
回到住所,犹豫再三,吴亘还是去寻了洛冰,讲了阴阳佩的事。之所以犹豫,倒不是他贪图此物,却是怕赵国皇家得了此物,反而大肆铺开制造,岂不是害了更多人。
但转头一想,既然正灵盟和天道门能造出此物,遑论集一国之力的皇家,倒不如早些让其得知,以好有个防范,毕竟,官家做事还是须有一些底线的。
不提吴亘如何与洛冰商量,在扶黎城千里外有一处名山,山名独苏,正是赵国修行大派归元宗的宗门所在。
此山共有九峰,山中削峰掩映,灵气浓郁。满山异花争奇,松篁斗翠,时有鹤舞清风,异兽对啼,真真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位列九峰之一的丹熏峰上,朱浅画正坐在窗前,手持毫锥,怔怔看着院中苍松发呆,桌上摊开的纸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落笔。
自从在葛山与吴亘匆匆一瞥后,便再没有了对方的音信。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心思有些恍惚,连修炼也耽搁了不少。
不是不想着出宗门去寻吴亘,只不过归元宗作为千年大宗,宗法森严,又岂能随意进出。况且,一直伴于身边的赵嬷嬷,素来反对自已与吴亘交往,自已也是知道的。
其实,以朱浅画的聪慧,又如何不知道赵嬷嬷反对的理由,那就是吴亘当下的身份,护不住自已。为什么一回到京城,自已就匆匆入了归元宗,连自家父亲也连连催促。
当年青鱼案一事,其实并没有结尾,身后的对手仍在虎视眈眈。
朱不展在定远城,离了中枢,自已反而无事。朱不展再入京城,虽然只是国子监司业,可其门生遍布中枢地方,若是串联起来,足以搅动朝中风云。这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显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自已便成了人家随时可拿来威胁父亲的砝码。
此时若是任性,恐怕不仅会给自家爹爹带来麻烦,就是吴亘,说不得也会被牵连进来,害了其人。每每念及此处,朱浅画便绝了去寻吴亘的心思。
可是少男少女之间的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言,犹如干柴烈火,岂能轻易压的下,越是压抑反而越是反弹的厉害。朱浅画这些日子神色恹恹,整日里就是写写画画,以解心中郁闷。
此时盯着窗外,越想越是烦躁,竟起了小女儿心思,暗自埋怨起吴亘来。这个猢狲,整日里在外浪荡,也不晓的过来看看自已。
正幽怨间,院门一开,赵嬷嬷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朱浅画失神模样,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推门进屋,将新采的鲜花插入梅瓶之中,轻轻走到了朱浅画身后,「还在想那个小土匪。」
朱浅画一惊,知道自已的心思全被赵嬷嬷看出,难得撒娇道:「嬷嬷,竟胡说什么。」
赵嬷嬷轻抚其头,叹了口气,「嬷嬷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道理我已与你说过多少遍,吴亘这个小土匪,本性其实倒不坏,模样也算周正,人又跳脱些,倒与你性子相补。
若你是个普通人家出身,倒也不是不可以与其来往。可你也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家爹爹,别看他官复原职,可一介书生,又怎能敌的过那些人的手段。你若不寻一个好人家,给他以助力,说不得父女二人都不得善终。嬷嬷说话难听些,但却是为了你好。」
朱浅画将头靠在赵嬷嬷身上,轻声叹了口气,「嬷嬷向来对我好的,浅画自是知道。今后自当好好修行,以助爹爹一臂之力。」开口间并未提吴亘,而是轻轻岔开了话题。
「对了。」赵嬷嬷双手捧往朱浅画的脸,摩挲着光滑的脸颊,「那白检心我看也是不错的吗,人长的俊俏,修为又高,又颇得掌门赏识,还是上一任国师后嗣,我看的出来,他亦是对你有意,不妨......」
「嬷嬷……」朱浅画拖着长音,将脸从赵嬷嬷手中挣脱出来,「浅画只想着好好修行,一心修炼,却没有这些儿女心思的。」话一出口,却是连自已不相信。
赵嬷嬷哈哈一笑,揉了揉朱浅画的头,「算了,不逼你了,暂且在此好好修炼吧。我听说吴亘那小子入了神武院,若是机缘好些,说不得也能混个贵人身份。」
赵嬷嬷口中的白检心,早早便已入了归元宗,其人修行资质极佳,加上又是前国师后代,在宗门中可是人尽皆知,可谓妥妥的修二代。此人长的玉树临风,为人做事温润,颇得上下好评,便得了个金童的美誉。
朱浅画到归元宗后,一入山门就在同辈中脱颖而出,修为好,人又生的蕙质兰心,也有了玉女的称号。
这金童玉女的称谓一出,自然而然便有人将其视为一对。白检心借着此机,也是对朱浅画多有示好,来丹熏峰的次数多了不少,让朱浅画颇为苦恼。
可怜吴亘在外打生打死,却不知道有人已准备撬其墙角。也得亏相隔遥远,要不然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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