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一人?”
此时,在广宗中心位置的一处华丽广厦中,河北太平道的三号人物魏收从手下知道了一个消息。
原先监视泰山军使者的信徒有一人没回来。
负责禀报这个消息的是一個精悍的年轻人,他叫陶升。是魏收手下得力的扈将,也是这次监察小队的负责。
此刻听魏收问了这句,陶升稍慌,但还是沉着声答道:
“卑职办事不利,该死。”
魏收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死了,你是我的腹心,以后不仅要共前程,还要共富贵的,说什么丧话。”
陶升脸一红,稍安便接着答话:
“道首,那丢的同道会不会被泰山军的人抓走了?”
魏收沉吟问:
“知道人是在哪丢的吗?”
陶升点头:
“问了和他一个队的,说只是过了个路口,人就不翼而飞了。还吓到了那几个同道。”
魏收听了有点不满,皱着眉道:
“这群愚昧,整日就是惊神吓鬼的,靠这帮人能干成什么事?”
实际上,魏收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岂不知种何因,结何果。他魏收就是靠着宗教鬼神来集的众,现在又要求下面的人能独立思考,不是缘木求鱼?
陶升没敢搭话,因为他也是这愚信中的一员。
魏收没理陶升,自顾自道:
“我看多半是让人家给拿了,看来这泰山军有点东西呀,飞檐走壁的强梁都有。”
陶升有点慌,他担心泰山军去找地公将军,到时候地公将军问责起来,他多半就会被自己道首给推出顶罪。
不是他对自家道首没信心,而是人家以前就这么做过,所以他们这些一众才这么如履薄冰。
于是陶升,故作决绝,往地上一跪,泣道:
“道首,是属下办事不力。后面我就去公府请罪,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头上。只是希望道首能看在卑职久随周身,能善待我的妻子家人。”
说完,就往地上一顿首,便要做势出去。
本来陶升还指着道首劝一下,但谁知他已经转身了,后面都没传来魏收的声音。
此时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但内心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出了门,立马就投到泰山军入驻的驿站内,他有很多东西都是泰山军感兴趣的,相信一定能得到庇护。
但魏收的狠辣他是知道的,纵是逃入驿馆就能活命吗?陶升说不准。
但好在,只走了三步,魏收那夜枭般的笑声就传来了,然后就听到:
“阿升,你还是那样,不信我。我说了带你共富贵,那自然就会做到。我不想再说一次,后面你是知道后果的。回来吧!”
听到这话,陶升才暗嘘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垂着头听魏收吩咐。
只这一会的功夫,陶升汗透后背。
魏收想了会,对陶升说:
“到现在也没人从公府来,说明那泰山军应该是没执人去参我。看来,这几个泰山军的人,有点意思啊。”
陶升为转移注意,忙帮腔:
“那他们为什么没执人去地公将军那里呢?现在地公将军那里早将泰山军视为重要臂助,亲自在城门迎接使者。如果他们去地公将军那里?那……”
魏收粗暴的打断了陶升,训斥道:
“你懂什么?不懂的就不要说,只会显得无知和可笑。”
陶升吓了一跳,忙不迭点头,称是。
好在魏收并没有放心上,而是问了一句:
“那泰山军使者叫什么?”
陶升还是精干的,作为这次探报,基本已经将泰山军的几个主使的身份都弄清了。于是,他赶忙道:
“为首的叫董昭,是冲天大将军信重的谋士。”
魏收念了道:
“董昭?”
恰在这时,厅外传来一声唱喏:
“道首,董昭求见。”
说完,一信徒持着一符节送到了魏收手上。
魏收一看,却正是“定陶董昭”的身份符节。他当时就讶异,此人来这干什么?兴师问罪了?
这董昭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怕这人进的来就出不去了。说不得厅外的槐树下又要多一死鬼了。
想了想,魏收将陶升喊来,耳语了几句,就让人将董昭请进来。
这边,陶升匆匆下去,那边就有人带着一黑胖汉子入了厅来。
魏收上下打量着董昭,暗想这黑胖子就是董昭?像是个有福的。
魏收和张角学过一些相术,倒是会看些人,见董昭这面相体态就知道是有福的。
但魏收也知道这相术说破了也就是那回事。
这董昭能吃成胖子,显然是有家底的人。眼神清凉,显然又是有智之人。面色沉稳自若,又是个能兜住事的。有这些,岂不有福?
但这也就是可能,要是此人说不好,便是有福也无福消受了。
于是,魏收施施然坐在胡床上,先声夺人:
“你就是董昭?你是地方渠帅的使者,可知无故交结道内重人,是何等之罪?”
董昭心思敏锐,暗道不好。
他当然不是被这句话给吓到的,他什么人?敢孤身到泰山军河济根据地策反董访的人,会被这句话吓到?
董昭道不好,是从魏收那句话听出了杀意。之前他来魏府根本没想过会有性命之危,毕竟他也是代表泰山军的,再如何还能杀他?
但现在,董昭显然低估了魏收的桀骜和专横,更低估了河北太平道此时上层斗争的激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