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汇聚了亿万光辉的层叠光球，比起刚才赫然暗澹了几分，就连光中的神秘符号和古老文字，也变得若隐若现起来。</p>
夏伯伦盘腿坐在绿茵上，向着亘古之光，神和牧师相对而立。</p>
夏伯伦说：</p>
“你骗了我呢。我的故乡并不存在，从来就没有什么地球。”</p>
层层叠叠光球飘向夏伯伦，光将少年的脸蛋照得发亮：</p>
“其实，地球未必不存在。”</p>
“怎么说？”夏伯伦问。</p>
光说：</p>
“正如你的同伴曾被写入了小说之中，戏里戏外的界限曾被模湖。倘若我们是小说中的角色，戏曲里的人物，那或许在更高的叙事层次里，地球是真实存在的。</p>
“或许正是真实的地球人，塑造了故事中的凡人和神祇。”</p>
夏伯伦思忖了片刻，面露微笑：</p>
“有趣的说法。那以我为主角的故事，还蛮无聊的。”</p>
说着，夏伯伦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p>
“永恒者，神话和宗教典籍上说，你是万古衔尾、万古长存不灭的？这是真的吗？”</p>
“永恒有许多种形式。”亘古之光说，“不灭的事物，未必能比会毁灭的事物经历更长的时光。”</p>
“这是什么意思？”夏伯伦问。</p>
“你或许知道，当我出生在庞格罗斯的实验室内时，便拥有了我未来的所有记忆。只是我必须遵循记忆行事，而不可能将之改变。因为可以改变的未来是虚假的未来。”光说。</p>
“是的，就好像科幻小说《你一生的故事》里一样。”夏伯伦轻轻颔首，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补充道，“当然，这本书也是你编的。”</p>
层层叠叠的光球上下飘动着：</p>
“同样一个事物，从不同角度，可以呈现为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在出生时便拥有未来所有记忆的另一面是——我在死亡时，便会穿越到我出生的那一刻。”</p>
“所以你是，不断地往复重复自己的生命。”夏伯伦说，咀嚼着这个神的尊名，“所以，两种说法都是真实的吗？”</p>
“是的，它们只不过是是硬币的两面。重生到过去和预知未来并无区别。这就是知识和时光权柄的统一。”</p>
“这样啊······”夏伯伦喃喃道，意味深长。</p>
他忽然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见到亘古之光，身为一个牧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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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亘古之光早就在万古的衔尾中，和他相遇了亿万次。并且在无限的未来里，还将和他相遇亿万次。</p>
不过，夏伯伦还记得，自己来找亘古之光的理由。他希望从亘古之光那里获得一样东西。</p>
“我向你道歉。”亘古之光说。</p>
光的声音很诚恳。</p>
“对了，神。作为被你植入虚假记忆的受害者，精神的弗兰肯斯坦，我希望从你那里获得一句道歉，不过分吧？”夏伯伦说。</p>
刚说完，他便发现亘古之光已经提前一步道歉了。她早就记得夏伯伦会提出这个要求。</p>
“我阅读了你的记忆。”亘古之光回答。</p>
夏伯伦又问：“你是怎么创造出地球这个虚构世界的？它还挺真的。”</p>
刚问完，他发现亘古之光又提前回答了，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错乱感。</p>
夏伯伦若有所思，恍然间有种解脱感：</p>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依旧决定了自己的人生。神只是按照记忆中我生命的轨迹，规划了我的人生。”</p>
少年闭上了眼睛。</p>
永恒庭园是沐浴在永恒晨曦中的神国。黎明的微光镀在少年的脸上，清晨的熏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来，抚摸着他的脸颊，舒服极了。</p>
“当然记得。”亘古之光说。</p>
“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陨落的吧？”夏伯伦问。</p>
夏伯伦最后一次打开了数据面板，那个亘古之光赋予他的知识赠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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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伦选中了栏目，在数据面板上改写了自己的信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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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者，我和白银女士约定好。我前往你的神国，是为了将你弑杀。有了这重保险，等结束后，我就一定不会失去神术施法能力了吧。现在，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p>
夏伯伦悄然一笑，盘腿坐直，闭上双目，轻启唇扉。</p>
“这是我对你的报复哦，光。”</p>
他开始咏唱，</p>
来自最古老时代的曲调。</p>
这是只有传奇级施法者才能够吟唱出的歌谣，节律可以追朔至活物诞生之前生命最完美的时代。</p>
咏唱如流水般顺畅，没有一丝差错和颤音。每一个音节，每一次咏叹，每一处顿挫，都蕴含着惊人的美感。</p>
贯穿无数星球的魔法之王，正因为歌谣的每一次起伏而颤抖着。</p>
···</p>
随着夏伯伦的咏唱，沐浴在永恒晨曦中的神国正在发生变化。千万年来不曾有丝毫变化的永恒黎明，今天终于向前推进。</p>
像是时光在飞速向前推进，晨曦柔和的光，逐渐被正午的炽光所代替。夏伯伦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微凉晨光，正变得灼热。</p>
而夏伯伦身后，层层叠叠光球，也正在变得，愈发暗澹。</p>
少年口中噙着的美丽歌谣，就是完成仪式所需要的最终的咏唱，</p>
诸神的丧钟。</p>
早在来到亘古之光的神国前，他便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联系了每一个需要联系的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