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是狗鼻子,循着米香就冲进了厨房,尚未进门就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你个赔钱货!竟敢背着我煮米吃!你不知道米是留给家里男人吃的?你……”
入门一看,竟然是叶善端着米碗,老婆子愣了下,火气大涨:“不要脸!你敢……啊!你衣裳怎么回事?我的衣裳……”她嗓门高亢,像只打鸣的公鸡。
叶善的嫁衣是老女人自个的嫁衣。她嫁来刘家时,刘家算的上当地鼎鼎有名的殷实人家,后来公婆相继去世,丈夫眠花宿柳,豪掷千金,纵.情享乐。家里的铺子相继被变卖,生活一落千丈。原本她生了个儿子,生活倒还有指望,谁曾想儿子比他爹更上一层楼。父子俩个就跟比着赛一般败家,直到后来,城里的铺子全都卖了,祖屋卖了,郊区的庄子也给卖了。张氏只得带着儿子媳妇投奔了娘家。娘家舅舅嫌丢人,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乡下,买了一处旧屋,又置了几亩薄田,也算是全了十几年的兄妹情,这之后就再没管过他们。
但凡,刘家几人是个能吃苦的,日子也能过下去,偏他们好逸恶劳惯了。到了乡下后一个比一个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唯一一个勤劳能干的就是儿媳妇。
娶前儿媳妇时,刘家已败落的不成样子了。张氏精明,心知好人家的肯定看不上她家,便张罗着买了个女人回家传宗接代。女人是个苦命人,到了刘家后原本也想好好过日子的。她不怕苦不怕累,伺候公婆丈夫尽心尽力。
怀孕七八个月的大肚,还冒着严寒从山上挑水回来喝。
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婆婆磋磨这都不用说了。等到临产,难产丧命,基于都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了。
张氏看下来的是个丫头,当场就生了捂死孙女的心。也幸而刘宗孝那玩意突然良心发现,给抢了下来。
小丫头磕磕绊绊的长大,没病死冻死饿死被狼叼走,真不是一般的命大。
长到四五岁,张氏终于觉得这丫头留着还有那么点用处了,跟她那苦命的娘一样耐糙,家里的活可算是有人帮忙分担了,自此后张氏便越发变本加厉,什么活都要使唤孙女。同村有看不过眼的,张氏便跳起来指着别人鼻子骂,她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别人将她家当成瘟疫,哪敢沾染,也都远远避开了。
言归正传,却说张氏一看叶善身上的红嫁衣脏污不堪,登时比死了亲娘还难受。她是不要什么脸面的,但是她儿子要啊。要不是为了儿子娶媳面上好看点,她也不会将自己珍藏的宝贝拿出来给叶善穿。
她所有值钱的首饰都被儿子给当了,如今仅剩的一点关于昔日美好的回忆就只剩这一身嫁衣了。当即发了疯,生撕活剥般的扑过来就要掐叶善。
小女孩本就站在旁边,见祖母面色狰狞,吓得往后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那干黄的指头伸过来时,叶善灵巧的一避,旋即伸出左手反擒住张氏伸过来的后脖颈。眨眼功夫,只听“咚”一声响,张氏的脸重重砸在桌面上,随即鼻血横流。
叶善抬起右手,喝了口野菜粥,眼角露出诧异之色,味道比想象中的好。
张氏挣扎的厉害,嘴也不干净。叶善放下碗,站起身,左手铁钳般捏着张氏的脖子往门口走。
此刻若是有人看到这副画面,一定会感到极为诡异,毕竟张氏可不是什么小脚妇人。这世上人,但凡生养过孩子的,骨架都会比当姑娘时要宽大些,随着年纪增长,肩也会越来越宽。尤其是乡间地头的村妇,五大三粗的,有的甚至比男人还强壮。
单从张氏和叶善比较,一个张氏就抵得上两个叶善。
叶善右手反剪住张氏胡乱扑腾撕扯的双手,左手按住她的头,猛得将她的头往水缸里一按。
一直没有停歇的哭声骤然一停,小女孩惊恐的颤抖起来,眨也不眨的盯着叶善,动也不敢动。
张氏刚被按下去还挣扎的厉害,后来渐渐没生息了,叶善又捞她出来,等她有了活人气,张嘴又骂,叶善又将她按下去,如此反复三五次,张氏终于忍受不住,哭着求饶,连祖宗都叫上了,叶善才松开手。
张氏委顿在地,嘴唇发青,等换过了劲,再次看向叶善的目光就充满了深刻的惊恐。哪还有昔日半分泼辣跋扈。
叶善慢条斯理的将桌子上的野菜米粥喝了,仍觉腹中空空,不免遗憾的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