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世子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听说顾世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自从腿瘸了后,变得喜怒无常。下人们都怕惹怒了他,能躲都躲的远远的,他现在也不怎么叫人,下人们也图个清闲。
叶善手里捏了个绣花的花绷子走了进来,要不是她轻声叫了一句画屏,后者都要吓死。
叶善走路很多时候都非常轻,无声无息的,若是仔细看她,就会觉得非常飘渺,像一团轻柔的云,赏心悦目,但她要是突然出现在旁人背后,经常能将人吓死。
有个这么几回后,叶善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每次出现都会轻轻先叫一下人。
“你怎么来了呀?”画屏手里还端着一托盘吃食,表情很严肃。
叶善瞄了眼,又是原封未动。
画屏说话间已经将叶善拉出了院子,二人站在门外的银杏树下,画凭谆谆教导:“夫人不是严令你不许踏入世子的院子吗?你不怕被罚啊?”
叶善举着手里的花绷子,“我来求你给我描个花样儿。”
画瓶是银烛的妹妹,比她姐姐要活泼些,心也粗些,她说:“哎呀,你让我给你画呀,我可没有我姐姐画的好看。”
“我就喜欢画屏姐姐的,简单大方,适合我。”
画屏被奉承的很开心,“那你等我一下。”
叶善状似不经意问:“今天姐姐当值啊?里头还有旁人吗?”
画屏被提醒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里头就爷一人,你别说话,叫他听到了,又得挨骂。”她抓着她,走了几步,“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去给你画。”
画屏抓着她就要一起去下人房。
叶善挥手,“我不去啦,今天祖母和娘都去法华寺祈福去了,我一个人看祖母的院子,还有事忙。姐姐先去画,待会我自个来拿。”
老太君和侯夫人见孙子(儿子)这样下去不行,又实在无计可施,只得搞封建迷信求助鬼神。因着侯夫人见不得叶善,也就没带她。
画屏没有再问,小跑着往下人房去,她是个心善的人,能帮助人让她很开心。
叶善看着画屏跑远的方向,一扫原本天真烂漫的表情,沉下脸来,眼珠子又黑又沉。她灵活的转了个方向,快的只余残影,若是叫人看见了,只怕以为是错觉。
到了门口,还算客气,先敲了敲门。
“滚!”一声轻斥,有气无力的,满满的不耐烦。
他不客气,叶善也用不着客气了。
双手用力,双开的两扇雕花木门应声而开。
大中午的,阳光正烈,屋内竟然点着灯,一股叫人不适的油烟味混合着冲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顾诚半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一卷书,远远一看胡子拉碴,大概是被吓着了,瞳孔放大,有点茫然。
叶善心说,难怪屋里这么暗,大步进去,二话不说,将挂在窗口门上的黑布,呼啦一下拉开。
耀眼的阳光陡然刺了进来,顾诚猛得一闭眼。
叶善回头,距离第一次见他,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那会儿他虽然风.尘仆仆,看着略有些消瘦,但现在完全就只剩骨头架子了。
一点不夸张,眼窝深深凹陷进去,薄薄的衣衫下甚至能看到一根根肋骨。
“你不能下床吗?”
顾诚心烦气躁:“出去!”大概是长久没好好进食的关系,一说话,心脏跳的慌。
叶善:“我刚才在想,要是你刚回来那会儿,你要打我,我肯定逃不出你的掌心。你揪住我的头发就能把我扔出去啦,但是现在你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顾诚:“……”
她笑嘻嘻的靠近,忽然扬手,以闪电之势狠狠甩了他一个大耳瓜子。随即迅速撤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顾诚惊呆了,手里的书不自觉掉在了地上,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叶善冷笑一声,“废物!只会让家人担心的废物!”
这他.妈的要是还能忍,他就不姓顾了。
顾诚几乎是暴跳着从床上跳了下来,结果因为躺得太久,吃得又少,整个人已虚弱不堪,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他挣扎着不让自己晕,眼睛喷火,叶善歪了歪头,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的走了。
刚出门,忽见一道人影快速跑开。叶善怔了怔,有些疑惑,但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赶紧踩着小碎步一溜烟的跑了。
*
入夜,画屏给叶善送花绷子,心有余悸道:“少夫人,你下午的时候有没有偷偷进少爷的房呀?”
叶善捂住嘴,一脸惊怕的表情:“他好吓人的,我怎么敢?”
画屏吁一口气,“那就好。”
叶善挨过去:“怎么了?”
画屏压低声音道:“没有什么,就今天啊,少爷忽然将挂在屋里的黑布都扯了,晚上也开始好好吃饭了。”
叶善:“嗯。那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