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p>

冷冽的水从尼德札萨满是伤痕的躯体上流下。</p>

那泛着刺骨冰冷的水流，令尼德札萨有些灼痛的伤口似乎得到了略微的缓解。</p>

他缓缓呼出了一口热气，静静地看着眼前氤氲在一团澹澹雾气中的天然水池。</p>

这里是远离文明的荒野深处，是那些居住在文明区的生灵所难以踏足的。</p>

当然，尼德札萨更愿意予以那文明区另外的名讳——“羊圈”……</p>

萨克雷人并不知道，他们所以为支配和统御的世界的真相。</p>

他们欢快而贪婪，他们愉悦而索求。</p>

他们以为自己是这个星球的唯一主宰者……</p>

但尼德札萨知道，什么才是真实……</p>

或许是来自宇宙的灭世行星，亦或是突兀出现的死亡瘟病。</p>

甚至，是难以描述的屠戮乃至于宰杀……</p>

生命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鲜血、哀鸣、挣扎……</p>

“噗通……”</p>

尼德札萨径直跳进冰冷刺骨的水池中，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p>

以不让那些在记忆中翻涌的仇恨与痛苦，让他迷失。</p>

从那场覆灭了整个母星的灾难中侥幸逃生后，尼德札萨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剥离了血肉的灵魂。</p>

他游走在各个星球之中，猎杀着那些被黑暗所选中的存在。</p>

至于真正复仇？</p>

那是尼德札萨在睡梦中，也未曾出现过的幻梦。</p>

只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p>

他孤零零地行走在文明的阴影之中，进行着于对方而言，更像是某种“新陈代谢”般的报复。</p>

又或者说，是对于他内心那无处安放仇恨与痛苦的宣泄。</p>

那些妄图追朔那深邃黑暗的凡物，又真的知道什么呢？</p>

他们只是贪婪和盲目，全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会导致怎样的后果。</p>

杀死他们，更像是铲走一场大火某处的泥土。</p>

火焰终于吞没一切，那渺小的隔断也终究无济于事……</p>

可那是尼德札萨所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也是支撑他继续存活下去的精神信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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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德札萨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给予他现在这一切的存在。</p>

对方感慨于他和他族人的现状，却无力改变这一切。</p>

对方表示可以带他离开，去别的、不那么绝望的世界。</p>

尼德札萨拒绝了这份，在那突兀的灾厄或者说屠戮来临之际，无数人所疯狂渴求的救赎。</p>

按照他们族人的习俗，他的将自己的断牙埋在了那片谷底里。</p>

因而，他的魂灵也因当栖息在那方。</p>

冰冷的水面下，刺骨的寒意让尼德札萨似乎产生了一些幻觉。</p>

他想起了白天，曾经见过的那个萨克雷人少女。</p>

她坐在防卫森严的冒险机械里，远远地看着他。</p>

恍若星辰般明亮的眼眸中，充斥着警惕与怜悯。</p>

尼德札萨站在灌木丛里看着她，目光平静并无波动。</p>

如果他与妻子所出生的是在一个安稳的星球上，他的女儿应当也该是这个年纪了……</p>

“噗……”</p>

尼德札萨从刺骨的水池中钻出，他揉了些草药，随意地往身上的伤口抹了些。</p>

充满了刺激性的草药，让坚韧如尼德札萨也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