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嬿翎的死,永琪深感愧疚。丧仪过后,他又多次只身一人来墓前陪伴,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嬿翎心怀愧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要对嬿翎说的话,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失足,也不会去寻死,但我实在无法辨别害你的人到底是谁。你是怀着对我的期待离开的,因为我欣赏你,所以害了你。我亲眼看到懿泽对你的排挤,她确有嫌疑,但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我曾怀疑碧彤,但她说的有理,确实没有动机。我放弃调查凶手,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在宫中见证了太多查案的悲剧,最后得到的往往不是真相,枉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我只想每一个人都能好好的活着,请你原谅我!”永琪不知不觉,竟流下了眼泪,泪水滴在墓碑上,他的心痛似乎好受了一些。
他又抚摸着墓碑,说:“很抱歉我给过你错觉,庶福晋这个虚名,对你没什么用,但是能让你的家人以后受到亲贵们的一点照顾,就算是我替你尽孝的一种方式吧,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还算有用的事。对不起……”
摆好了祭品,永琪举起酒壶,向地上一倾而尽,又对着墓碑深深一鞠躬。
自嬿翎死后,永琪经常不想回家,总也在下朝后到处转悠。
有一日,永琪就像脑袋抽筋一样,不知为何,就想去找胡嫱。他刚来到翊坤宫门外,正好遇到胡嫱走出来。
胡嫱看到永琪,忙行了礼,问:“王爷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嗯……”永琪应了一声,他不敢直说自己是来找胡嫱的。
胡嫱笑道:“那王爷可来的不巧了,皇后娘娘现在不在翊坤宫,她去穹隆宝殿拜神了。”
永琪点点头,假装很随意的问:“你这是准备去哪?”
胡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我总想多读些书,入宫前我识字都没几个,后来多亏懿泽姐姐,教了我不少东西,可是她离开之后,我又不长进了。我听说景阳宫有一个御书房,收藏了天下宝典,我去过一次,可御书房的人都不让我碰那些书。今天闲着没事,我想再去碰碰运气。”
“这些人真是奇怪,书不就是给人读的吗?为什么不让碰?”
“因为御书房的书都是给王爷这样尊贵的人读的……”胡嫱撇着嘴,带着几分委屈感叹道:“我们这些人哪配读书?”
永琪笑了笑,道:“你若想看,我带你去就是了,想看哪本就看哪本!”
“真的吗?”胡嫱受宠若惊,惊奇的看着永琪。
永琪笑道:“小事一桩,我还可以一本一本的教你!”
胡嫱高兴极了,忙跟着永琪往景阳宫去了。
御书房在景阳宫的后院,而前院正殿暂住着新入宫的和贵人茜琳。景阳宫原本是无人居住的,只因乾隆特为茜琳修建的楼宇尚未建好,茜琳又不愿与别的妃嫔同住,乾隆才令暂住于此。
乾隆此刻正在景阳宫中,质问茜琳道:“朕每次翻牌子,里面都没有你,你天天都身体不适,天天都告假,什么意思?”
茜琳不答。
乾隆又问:“你每次见了朕,连一句问安的礼节都没有!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
茜琳道:“我用回部的礼节拜你,对你不合适,用满人的礼节拜你,对我不合适,所以,我无法向你问安。”
“你这样对朕,不怕朕杀了你吗?就算你不怕死,也不怕朕灭了你哥哥和全族吗?”乾隆步步逼近茜琳,茜琳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床边,无路可退。
茜琳忽然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乾隆。侍立在旁的侍女们,都吃了一惊。
乾隆慌张的向一旁躲去,茜琳扑了个空。乾隆一脚踢掉了茜琳手中的匕首,茜琳差点摔倒。乾隆忙又抓住茜琳的手臂,扶住了她,喝道:“你好大胆子!是图尔都派你来刺杀朕的吗?”
茜琳甩开了乾隆的手,却不答话。
乾隆冷笑一声,又说:“你不愿臣服朕,也不维护图尔都,看来,是图尔都逼你来的。你巴不得朕治他的罪,是吗?”
茜琳淡淡答道:“我没有被胁迫,也没人胁迫得了,图尔都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我是霍集占的遗孀,霍集占整个部族都被清军所灭,我来这里是为了报仇。今日失败,是我的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乾隆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能告诉我,图尔都的目的是什么吗?”
茜琳答道:“回部首领众多,各自为政很久了,图尔都想要安身立命、震慑其他部落,就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后援,或者叫做靠山,那就是你。”
乾隆笑道:“你能告诉朕这些,朕很感激。不过,你这样毫无章法的行刺,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应该有所准备,比如说先接纳朕,诱引朕在你这里过夜,时间长了,让朕失去防备,你再行刺,一定会成功。”
“我已身有所属、心有所属,如果再委身于他人,那我只能以死谢罪。”茜琳目光犀利,态度坚决,看得出执念很深。
“这么说,朕若是宠幸了你,就等于杀了你?”乾隆摇了摇头,叹道:“朕是真心喜欢你,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能勉强。但如果你还想继续活命,你和你的侍女都必须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宫里眼线很多,万一太后知道了,她会变着法弄死你。”
茜琳又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