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为了载货。”路薇从甲板上的水桶里舀出被太阳晒温的水,从头浇下,将一路奔波的灰尘冲刷走,随即将水舀递给了武云清。
他们自小长大,没什么男女之别,草草的清洗了在束心居沾染上的尘埃碎石,等到路薇用手帕缴干发丝上的水分,解开船栓后,船竟慢慢的自行开动驶向了大海。
奇嫉双眸闪亮,如箭般窜到没有任何遮挡的船沿处,扒着船边往海面上瞭望。他发帘一直很长,遮住五官,这会儿嫌弃碍事,直接撩到耳后,露出那张常年不见光而皙白小巧的脸。目光极为专注,透着一股科研狂人的劲头。
其他人见怪不怪,奇巧宫出来的多少都有点离群索居的意思,除了信任的同伴外,他们鲜少花心思和旁人相处。交流的少便谈不上了解,所以某些行为由外人看来就多了份古怪感,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怪胎。
八个到束心居来闯关的少年人几乎都带了点伤,被温水冲洗干净,各自找同伴上药。唯独两人,形单影只的找地坐下,一个费劲的往背后涂着药,一个目视天际神情惘然。
毒笑笑察觉到路薇的目光,索性不涂药了,冲她扬起一抹暖呼呼的笑,招呼道:“要来聊一聊吗?”
“上好药了?”路薇走过去,顺手将瓶子拿了过来,往他清瘦却不单薄的肩背处扫了一眼。
少年屈膝随意的落座,裤腰处松垮垮的挽住,露出漂亮精干的人鱼线,后背微微拱起,可见肌肉均匀柔韧。倒是和他那张热情亲和的脸庞没有丝毫违和感,充满了说不出的活力。
毒女宫的人身上从来不会留疤,皮肤也是极为细腻,所以他背上的血色就尤为明显,从肩胛骨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印直到腰际,幸而不深,没什么危险性。
但是因为受伤位置不好拿捏,药粉扑了满背,弄得挺狼狈的。
路薇将所剩不多的药均匀的洒到伤口处,把空瓶子送还给他,坐到了他身旁。她没有问他怎么给自己找了个同是毒女宫出身的新同伴,毕竟那丫头已经和魅无双混在了一起,期间掺杂着武云清调笑两人身材的欢声笑语。
三个女孩热热闹闹的,更加凸显远远坐在另一侧的魅三郎浑身透出的一股萧索孤寂的劲头。
毒笑笑穿好衣袍,将高束的发尾从后衣领中抽出,轻声对路薇耳语,“我是实在没料到魅三郎会同意一起行动。要不是武云清作保,我在束心居就将他收拾了。”
落日余晖,给魅三郎的侧脸打出了阴暗不明的光阴,他还在发呆,伤口只在飞出束心居时草草处理过,被刚才用温水冲洗后又开始淌出丝丝鲜血。他没有管,倚坐在木桶前,目光呆愣愣的。
“他进了幻阵?”
路薇问。
毒笑笑扬唇笑着,眼神清亮,小时候那种不怀好意的小心思再也不能从眉眼中看出苗头,“进了,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本来这两年就越来越呆,出来之后更是不发一语。”
路薇挑眉,虽然这三年她和几人之间联络不断,但为了不让夫子们察觉到端倪,总归交流有限。短短几语,自然不会提到毫无干系之人。若非武云清误打误撞的帮他们遮掩了几回,毒笑笑也不会拉她入伙,更不用说被迫接受曾经一直对路薇隐隐有敌意的魅三郎。
如果魅三郎真的进入了幻阵,路薇倒是有些明白他的异样是从何而来的了。
她在幻阵中做了些小手脚,可以顺藤摸瓜的挖掘出他们童年的记忆画面。年幼时人类的脑皮质发育不完善,没有精密的神经结构去构建和保留复杂的经历,才导致所谓的童年期失忆。但很多事实证明,幼年遭遇的变动,只要一经激发便足以左右人的一生。
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哪怕药物作用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