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丘上空的劫云近在咫尺,一条条身长百尺的雷龙在乌云中翻滚,他们的每一次滚动都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天际倾巢而下。
白浔将从天而降的雷电凝聚在含光剑上,旋即斩向涌入半月丘的魔兽。
不见道人对上五级魔兽时,尚保持警惕不敢轻举妄动。可白浔的目光从始至终平静淡漠,无悲无喜,没有任何变化。
五级魔兽在他面前就如扑火的飞蛾,如蝼蚁一般。
毫无疑问,眼前这人很强,强大到足以无视世间的一切。
所以,他为何迟迟没有飞升,为何要停留在观云城?又为何会同苏志那小人有牵连?
是为了守护观云城,就像今日这般?
回想第一次见到白浔的场景,是在思过崖。花如雪印象最深刻的是白浔那句:“修仙一途,修心方能成就大道。天地仁心,孕万千生灵,可杀而不可辱,为获功德不敬生灵者为下策,为天下开天平者为上策。”
起初她高看白浔是因他站在青阳山这方,他相信护妖镯,愿善待妖兽。后来她明白人性本恶,人生来懵懂而自私,一心只为存活,故而修仙者必先修心,舍其恶,扬其善。因此她觉得白浔是个清心寡欲、值得信赖的成大道的高人。
在安氏美人院头一次与白浔对话时,白浔对她的冷漠和不加掩饰的嫌弃,几乎打破了她对“得道高人”的所有幻想。看一眼随后露出十成十的嫌弃,施舍的再看一眼,然后大失所望地收回目光,仿佛看见了什么害眼的垃圾似的。
那场面再回想几次,依旧让人觉得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若不是打不过,她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一句:瞅啥瞅?起开!没见过漂亮姑娘吗?我的脸是你不花灵石就能看的吗?
自打那日见了苏志,她悄悄离开观云城但莫名其妙地被白浔带了回来之后,她就变成了城主专属沙包,早晨名义上是陪城主大人晨练,实则是去挨揍。晌午名义上是陪城主大人用膳,实则还是去挨揍。
那场面再次回想,依旧让人觉得脸皮子生疼!
若不是打不过,她一定要让白浔知道他们妖兽不是好惹的!
直到目睹他和白沐笙私下的相处,她才明白白浔的冷漠不单单对她一个。
他修的是无情道,他眼中只容得下比他更强的人。
众人相信白浔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刚正不阿,大抵是因为他们知道:所有人在白浔眼中都不值一提。
她很难想象白浔会有珍重的事物,这般无情之人,真的会死心塌地的守护着观云城吗?
花如雪动了动缠绕在她身上的锁灵绳,绳索晃动了两下,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依旧挣脱不开。她一整只狐狸被动地悬挂在半空随风飘摇,四肢动弹不得。
花如雪睁大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被天雷追着劈的身影,生怕一个看不见,白浔把她忘了,然后原地飞升。
以白浔故意将她从高空扔下的力度来看,他肯定能干出“把她挂在这里,然后不管不顾原地飞升”的事儿来。
一想到这里,一瞬间周遭的电闪雷鸣和魔兽濒临死亡时发出的凄厉的惨叫声,都变得与她无关,她脑海中只剩下一行字:弱小,可怜,无助,但皮厚。
白浔要是就这么原地飞升了,她这些日子被当成沙包的仇找谁算去?白天挨揍,晚上练琴,她容易吗?
“城主大人!”花如雪忽然张大嘴巴朝白浔在的地方大喊一声。
白浔仍旧目不斜视地重复手中的动作,没有任何回应,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