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情绪激动,跟机关枪扫射似的,突突突说了好些话。
他后面说的那些话陆竽没认真听,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去看他身后的江淮宁。
他穿着校服短t,黑色运动裤,单手抄在裤兜里,微微歪着头,冲她笑了一下,眉眼舒朗,像阳光照在青翠欲滴的树叶上,那么清新温暖。
陆竽一瞬大脑空白,背着书包立在楼梯上,仰头望着他。
沈欢没看出她在愣神,指了指教室的方向:“老班在班里,你赶紧去报到吧。”
“嗯。”
陆竽眼眸微敛,抬步上楼,擦着两人的肩膀远去。
入目第一间教室就是江淮宁所在的奥赛班,李东扬站在讲台上,双手背在身后,两条腿呈“稍息”的姿势站立。哪怕是放松的状态,也板着一张包公脸,威严摄人。
经过上学期那件事,陆竽见了他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从奥赛班门口落荒而逃。
三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老师,大腹便便,跟快分娩的孕妇差不多。他穿着蓝色衬衫和铁灰色西裤,一条掉了色的深褐色皮带几乎要勒不住圆鼓鼓的啤酒肚。他一手撑着讲桌边缘,拇指按着桌上的花名册,从前到后查看班里各位新同学的成绩。
陆竽走进去,男老师撇过头看她一眼,露出个和善的微笑,像一尊弥勒佛。
“我们三班的学生?”班主任例行问了一句。
“嗯,我叫陆竽。”
陆竽站在讲台下面,前胸挨着讲桌,俯身在花名册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同时,看清了自己在三班的排名,第17名。
她脑子蒙了两秒,很快认清了现实,这就是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区别。她的成绩在八班排第一,各科老师对待她像宝一样,来了三班,顶多算中上游,连优秀都评不上。
陆竽轻轻吸气,告诉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交完学费,签上名字,她就被老师告知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下午上课前到班里点到就行,有一些事情要安排下去。
“知道了,谢谢老师。”
陆竽把书包和折叠伞抱在怀里,乖巧地道了声谢,往外走,在楼梯拐角一时没留神,差点与一个人迎面撞上。
她抬起眼眸正要道歉,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太过诧异,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于巍?
他也被分到三班来了?
陆竽不禁暗暗称叹,没看出来他竟然是一匹黑马,上学期在八班的成绩一直不温不火,谁曾想,期末考试冷不丁冲上来了。
按着沈欢的说法,他年级排名第187,在三班垫底,于巍的成绩肯定比他优秀。
于巍看着她,没有表现得太意外,脸上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
他一贯如此,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过往的印象里,他几乎没在班里大声说话过,像一道影子,存在感极低。
见状,陆竽也没有跟人硬聊的意思,扯了扯唇角,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先走了。”
她背上书包,手里拿着把淡紫色的雨伞,顺着楼梯下去。
于巍抬起的手颓然垂到了身侧,一声“再见”在唇齿间碾磨,没能说出来。他眼眸黯了黯,注视着空荡无人的楼道。
——
九月一日,开学第二天,一群人中午相聚在食堂。
两张餐桌都差点坐不下,因为顾承、邓洋杰、周鑫、李德凯他们加入了进来。
黄书涵“呵”了声,打量顾承一眼:“什么风把少爷们吹来食堂了,你们平时不都在服务中心吃吗?”要么就是偷溜出学校,到校外改善伙食。
顾承端着餐盘放在陆竽对面,长腿一跨坐下来,筷子在餐盘边缘磕了磕,对整齐:“食堂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
黄书涵翻白眼:“是我家开的,你别吃了。”
两人见面动不动互掐,其他人见怪不怪,安心吃自己的饭,没有插嘴。
陆竽嚼着干煸四季豆,心思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同一时间,相同的话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问出来。前者是正跟人拌嘴的顾承,听见她叹气便停下来询问。后者是正喝汤的江淮宁,一口汤还没咽下去,问话的时候差点呛到了。
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陆竽神情一愣,忽然就不好意思了。
黄书涵连鸡腿都顾不得啃了,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端详着她:“你在三班过得不开心啊?也是,高手如云的班级,氛围肯定跟普通班不一样,一开始进去不适应很正常。”
以她对陆竽的了解,万分笃定是这个原因让她心情不畅。
陆竽真想感叹一句黄书涵是她亲姐妹,她语气幽幽地说:“我的成绩在三班排不上号,下周六要进行班内小测,我感觉自己要完蛋,压力大到不行。”
小测跟奥赛班保持一致,是老师们自己出的试题,高出平时考试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