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其他人在休息,她们人多,为了避免吵到别人,只留下何施燕一个人陪着赵芮挂水。汪雨和陆竽出去帮病号买饭,张悦然和陶念慈先回学校。
医院附近的餐饮店很多,陆竽打包了一份清汤龙须面,加了一个荷包蛋,提回病房。
赵芮已经输完液了,护士在给她拔针,她自己用手按着棉球,按了几秒松手,抬眸就看到门口去而复返的陆竽。
「你是在这儿吃完再回去,还是带回学校吃。」陆竽语调平平,「汪雨在医院外面的咖啡馆等我们。」
麻药劲儿已经完全过了,赵芮脑袋很疼:「我没有胃口。」
「那就别吃了。」陆竽一只手抄进羽绒服口袋里。
赵芮看了她一眼,改口了:「回去再吃吧。」
陆竽提着面转身迈步,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汪雨发消息,叫她拦一辆出租车。赵芮这副样子,不能在冷风里吹太久。
赵芮穿上鞋,慢吞吞地跟上她,何施燕落在最后面,看着前面步履瞒珊宛如九十岁老太太的赵芮,啧了声,上前一步扶住她:「照你这个速度,等我们回去,学校都关门了。」
赵芮知道她们还有气,也知道她们不会撂下她不管,抿了下唇,轻声说了句「谢谢」。
汪雨出了咖啡馆,拦下一辆出租车,弯腰趴在车窗前,在跟司机师傅交涉,让他稍等一会儿。
赵芮几人出来,汪雨看见了,拉开后排的车门,何施燕扶着赵芮先坐进去,没让她吹到冷风。
陆竽晕车,坐副驾驶,抱着碗面,怕汤弄洒了。
「去关大,谢谢。」陆竽报了地名,扭头看向车窗外。
关州入冬以来下了几场小雪,断断续续,没有哪一场雪能堆积起来,每回雪花落到地上,不到半天融化成泥泞的水。
不知道匹兹堡会不会下雪。
——
宿舍里很温暖,赵芮坐在桌前,掰开一次性竹筷,搅动着陆竽给她买的那碗泡得软烂的龙须面,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大脑里走马灯一样闪过这几个月以来的事,她和郑子航在商场电玩城的初遇、她和室友们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她和郑子航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被何施燕打断的那通电话、她盗用陆竽身份连载漫画又被拆穿的丑态、她和郑子航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大打出手的发疯样子、室友们不计前嫌匆匆跑来医院对她表露的真心,以及,眼前这一碗清淡却美味的龙须面……
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掉进面里,她吸了下鼻子,喉咙无意识发出一声更咽。
其他人听到了,停了手上正在进行的活动,齐齐看向她。
陆竽淡淡道:「医生开了止疼片,要是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片。」后脑勺磕破了一个窟窿,流了那么多血,想也知道有多疼。
没人理她还好,一旦有人表露关心,赵芮的委屈和愧疚就成倍扩大。她两手交叠,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几个人都有点无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能说一句赵芮是无辜的?还不都是她咎由自取。
何施燕听到她的哭声脑仁疼,揉了下太阳穴:「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躺下多休息,为那个渣男哭没必要。」
赵芮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眼睛里装了水龙头似的,一想到某些事就忍不住哭,她为什么这么惨。
她不知道向谁倾诉,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何施燕再次强调:「你是有什么事吗?有事就说。」
赵芮抬起头,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丑得不能看。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大,鼻子是红的,嘴唇是干裂的,脑袋上缠着几圈纱布,后脑勺那一块鼓起来,为了方便缝针,剃掉了
一部分头发。
「他送我的项链是假的。」她哭着说。
「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还给你说过,是你自己不信。」何施燕无语。
「大衣和包包也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