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琳的话里没什么恶意，但直直地说出来，反而有些意味深长。

林欢欢悚然一惊，柳琳的这句话份量太重，仿佛剥开了她全部的伪装直击灵魂，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完全没法回答。

柳琳怎么会这么问？

这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她林欢欢表现得太明显了？

萧廷发现了吗？

林欢欢感觉说不出的惶恐，过了很久，她才镇定下来，声音闷闷的：“当然会累，不过已经习惯了。”

这纯粹是糊弄鬼的话，就在刚才，林欢欢还在和99抱怨，这攻略任务真不是人干的活。

早知道客户匹配的身份会是什么集团董事长，她一开始就应该给自己设定个白富美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就像柳琳那样，至少和萧廷没有阶级壁垒，攻略起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费劲，又是装清纯又是装白莲的。

但柳琳听了她这话却很讶异：“这还能习惯吗？”

林欢欢笑了一下，有点苦涩：“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住在孤儿院，那是个做什么事都要看人眼色的地方。”

望着清冷的圆月，林欢欢脑子转的飞快，迅速构思出了一个苦逼身世。

“我记得每一次——每一次有人要领养孤儿的景象，我们一群小孩靠墙站成一排，所有孩子都在努力微笑，表现出最可爱的一面，希望能被他们一眼挑中，过上天堂般幸福的生活。”

林欢欢渐渐进入状态了，声音有些哽咽：“能被挑中的孩子，基本上都站在那一排的中间，那个位置被孩子们称为‘幸运中心’。”

“只有平日里表现最好、最讨院长欢心的孩子，才会被安排站在‘幸运中心’的位置。”

“说来真是讽刺，能站在‘幸运中心’的孩子，靠的并不是幸运，而是察言观色、讨好别人的能力。”

柳琳沉默不语。

林欢欢收敛情绪，淡淡道：“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即便离开了孤儿院，可我依旧处在金字塔的最底层，不伪装自己、献媚于人，难道还要让社会的残酷再教我一次做人吗？”

说完这句话，林欢欢突然有些后悔了。

这些话其实都是她自己的感触，在她灵魂和躯体都健在的时候，也曾有过不如意的日子。选择做一个网文作者，其实也是为了逃避残酷的社会。

这样的心情其实不该让柳琳察觉，而且柳琳和自己又不是一个阶层，交浅言深，自己今天真是话太多了。

柳琳凝视着林欢欢，忽然觉得今天才是真正认识了她，这样的话从二十岁的林欢欢口中说吐出，似乎显得太过成熟，也许不好的经历会让人迅速成长，只是这成长太过扭曲。

默然片刻，柳琳凛然道：“可有的人，越是逢迎他，越是会被他看轻。”

“……是啊。”

林欢欢无声地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太难把握。

又是两相沉默，气氛似乎有些微妙，林欢欢也有些拿捏不准，但还是冒险问了那个纠结许久的问题：“琳姐，你和萧哥……是？”

柳琳愣了一下：“什么？”

“不，没什么。”

柳琳“嘿”地乐了，坦率道：“他啊，算是我的御用挡箭牌吧。”

林欢欢：“？”

“我和萧廷是青梅竹马，打小就是邻居，关系很铁，我们之间谁有困难了对方都会帮忙。”

柳琳笑得光明磊落：“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一直得不到家人的认同，就会经常拿萧廷当挡箭牌，在外人看来我一直苦恋萧廷而不得，实际上我是在和喜欢的人交往。”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林欢欢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又不是全世界就剩萧廷一个男人了，柳琳只把萧廷当兄弟也很正常，要不是为了任务，林欢欢甚至都不想接触萧廷，爱上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人，心太累。

柳琳看着若有所思的林欢欢，突然问她：“你喜欢萧廷？”

林欢欢一个激灵：“呃，也不算是……”

柳琳侧颜的轮廓在月光下格外朦胧，她一脸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要是喜欢他，大胆去追就好了。”

聊天结束后，柳琳对林欢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一个只有美丽皮囊的女生，和灵魂深邃的女生对比，无疑是后者更有魅力。

借着这点儿好感度，柳琳一时兴起，提出了加好友，还说如果林欢欢想追萧廷的话，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她。

林欢欢根本不打算找柳琳，她们非亲非故的，只凭一晚上的聊天，就让柳琳帮她的忙，林欢欢还没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但度假结束后，她偶尔会和柳琳在网上聊聊天。因为柳琳现在是艺术学博士在读，虽然念的是国外大学，而且是如此偏门的专业，但有任务助手的辅助，林欢欢还是能找到点儿共同语言的。

这点儿共同语言很重要，维持住和柳琳的朋友关系，就相当于多了一条接近萧廷的捷径。

没有了李立轩搅局，度假的第二日和第三日平淡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