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考那一年是“蹲监狱”,那么上大学就是“刑满释放”。
只有扛过神圣的军训蜕皮仪式,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刑满释放”。
1993年3月,由上面印发《关于研究新生军政训练问题的会议纪要》中明文规定:从这年秋季开始军训直接进入校园,军训时间由一年改为一月左右。
这个“一月左右”时间,一直延续到后世。
老式军训服很土,也很丑。
张宣摸着硬邦邦的解放鞋,再瞧瞧自己青筋毕露的粉嫩脚丫子。
甚是恓惶。
没得法,他决定偷偷摸摸跑到外面杂货店去买卫生巾。
可伤脑筋的是,卫生巾这个鬼东西他不懂啊?
自己42码的鞋配哪一种尺寸更合适?
面对陈列柜上一排排的卫生巾,心里还真的打鼓…
毕竟买短了隔应,硌脚。
买大了呢?有可能走正步,走着走着就从后面出来了。
那要是操场上突然出现一块卫生巾?
嚯!
在男男女女几十双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突然从自己身上掉出一块卫生巾,去想想那光景吧!
娘希匹的!
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说不得还要被人取个外号。
卫生哥?
巾哥?
呸!要不得,要不得!
眼巴巴望着各类各样的款式,张宣犹豫了一下下,最后决定随手拿两包尺寸大的走。
尺寸大了,大不了小用剪刀裁剪裁剪。
嗯,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老夫真是个小天才!
主意已定,准备伸手去拿。
只是他刚拿到手的时候,旁边突然传出来了一个轻笑声。
张宣蹙眉,侧身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竟然还是个老熟人,小十一。
此刻,人家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他。
张宣下意识问:“你也来买这个的?”
小十一笑着点头,眼睛一闪,就糯糯地慢声开口:“你是买来自个用吗?”
“……”
这问题没毛病,老夫买来不就是自己用么?
可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
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张宣老脸尬青,望着一幅正儿八经样、且微微带笑的矜持女人,差点吐口老血,他娘的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标致的姑娘,怎么能说出这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呢?
见他一脸便秘表情的打望自己,小十一眼睛又一闪,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两包卫生巾,不动声色地问:
“你穿多少码的鞋?”
张宣回答说:“42。”
小十一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陈列柜上的卫生巾介绍说:
“240。
再然后,失败,换目标…
或者吃饭,睡觉,吵架,分手…
随着时代的变化,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想想,想想,还是这年头好哇!
大家多老实,没那么的戾气,至于不守纪律、或跟教官干架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太阳红彤彤的像死神一样挂在空中,47根烤串在底下滋滋冒着热气,出油,出汗。
大伙站军姿,踢正步,立正稍息,前后左右转,蹲下起立。或围坐一圈拉歌。
张宣此刻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痛并快乐着。又经历一次军训,觉着多有趣的同时,就有多辛苦。
再世为人,在大时代浪潮面前,张宣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自己必须放下心态,放下包袱,彻底融入到这个有棱有角的世界当中,才有存在感,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人生的点在哪儿。
他不可能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的,一定是作为当中的一个像素存在。
张宣虽然有这种放下一切、重新少年的思想觉悟。
但此刻还是禁不住想,要是有人坚持不住,被罚唱唱歌、跳跳舞多好啊。
他最喜欢看别人被惩罚的样子了,要是喝唱的好,舞跳的好,还不吝啬吆喝个满堂彩。
要是这些都没有,那做做仰卧起坐、围着操场跑步也可以啊!
大不了,有人意志力低下,哭一下也行啊,至少分散了注意力不是?
真的实在是太闷了,太热了,整个人就像被沉在深水中一般,快要窒息了!
可能自己真的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张宣才在心里这么想着,就有一个白白嫩嫩的莫姓女生腿肚子打颤,真的站不稳。
“扑通”一声,倒了。
然后崩溃了。
当女生被扶到一边阴凉下休息时,莫姓女生大哭,咬碎银牙喊:“我要复读!我要回家复读!我要重考啊!呜呜呜…”
教官对男生雷利风行,令行禁止。但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生却是一筹莫展,一点没办法都没有。
后来还是导员鲁倪来了,才缓解了这个粗糙汉子的尴尬。
鲁倪先是好声好气安慰一阵,但没用。
最后只得下重锤,鲁倪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别哭了!你就算考个状元去了清华北大,也一样要军训,这么大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这是要闹哪样?让大家看笑话吗?”
果然,鲁倪这话还是有杀伤力的,女孩抹泪一阵,又不情不愿回了队列。
教官年岁不大,但看起来很温柔,甚至有些可爱。
有男生问教官:“为什么要左右转?”
教官说:“只有这样才能晒得更均匀。”
有胆子大一点的女生问:“教官,你家座机号码多少?”
教官回:“110。”
女生问:“邮编号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