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的雪花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双方沉默了一下,而张行等了一会,发现对方暂时还是没有勇气主动询问后,便继续了自己的问题。
“圣人处置高督公了吗?现在是谁来修通天塔?”张行认真来问。
“没有处置,还是他。”
“为什么?”
“因为稍微懂行的修行者都知道,通天塔是圣人宗师或者大宗师之境的修行之塔。”司马正喟然道。“大家也都知道,此塔能成与否,跟修塔的人没关系……是圣人当日自家强行要修最盛大的九层高塔,而且要年前修完,这才换了听话的高督公来修……如今出了事情,归罪高督公不是不行,但未免会惹人笑,所以使功不如使过。”
“也有害怕处置高督公,会让普通人也跟着醒悟的缘故吧?”张行失笑以对。“圣人当日知道消息,杀了十几个信使不说,还不愿意带着宫人和內侍们回来,俨然是想掩人耳目,让高督公把塔重修起来,好把事情糊弄过去。”
“可能有些道理吧……”司马正愈发艰难起来,也不好再劝对方不要嘲讽君上。
“圣人的修为,的确是到大宗师了吗?”
“不好说,我估计决定修通天塔的时候,应该是到了大宗师的境地,却也未必,说不定是觉得自己快到了……”
“我晓得,前几年,圣人収降巫族后,没征东夷前,常常自矜,说自己便是与天下所有人一起来选‘民主’,以他的才智、能力,也必然是他来做皇帝。”张行愈发笑道。“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何况,塔成不成,本身是道成不成……他的为君之道,本就不稳,忽然再做出那种事情,自然崩塌。”
“八月十五前后到底出什么事了?”司马正躲无可躲,何况他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莪只知道大长公主是八月初……我祖父?”
“事情再简单不过,且正是与大长公主一家有关系。”张行丝毫不慌,只将那晚亲眼所见之事,当着对方面轻描淡写说了一遍。“彼时你祖父被逼到绝路上,不得已诬陷了马氏父子,而且变本加厉,从此一路只以逢迎君上为重……而为君者苛刻至此,塔应势而塌,我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一番言语既出,司马正掩面长叹,久久不言。
张行也一声不吭,他其实也蛮为对方可惜的。
也不知道隔了到底多久,司马二龙方才苦笑开口:“张三郎,你说……为人想要周全,怎么就这般难呢?”
张行当即应声:“这是自然的,一路归一路,有些时候,这些东西凑在一起,根本就是顾此失彼,甚至是对立的,哪能事事周全?”
“可若如此……”司马正疑惑至极。“如何能做到尽量不负人呢?”
鸡汤嘛,虽然很久没熬了,但张行还是脱口而对:“想要不负人,先不负己心……我觉得不必苛求什么,遇到两难甚至更艰难的时候,尽量对得起自己良心和能耐就行了。”
“可怎么又能不负心呢?”司马正略显迷茫。
“自尊而已。”张行依然是毫不犹豫。“平日自尊自爱,行事坦荡,做事时自然无忌。”
司马正勉力点头:“多谢张三郎,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我一定按照这个去尽力想一想。”
说着,这位司马二龙直接拱手起身告退,然后出得堂屋,便要一跃而走。
倒是张行,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就在座中追问:“司马将军……你应该是成丹期朝后吧?”
“不错。”司马正勉强回头应声。“怎么了?”
“还有两个问题……”张行微微一笑。“当先一问……天地元气变动,你察觉到了吗?”
司马正沉默了一下,轻轻颔首:“微微而已……修行明显轻松了一点。”
张行点头,继续来问:“还有一问……我一直好奇,司马将军凝丹之后,观想的什么?”
司马正反而释然下来:“一副家传甲胄罢了!”
张行连连点头,不再多问。
而司马正又等了片刻,见到对方不再多言,便直接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微雪的暮色中。
ps:抱歉诸位,是我自己卡文,然后熬夜困住了,这一更只三千字……半请假半道歉吧……给大家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