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月在榷场往返到了十一月初,银子越来越多,往床上一摆,很是喜人。
李俊坐在凳子上烤火,伸长了脖子看宋绘月数银子——他总觉得宋绘月的脑袋偏于诡异,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能挣下这么多银子来。
不仅诡异,而且胆子大,什么都敢干。
不过宋绘月干的事,仔细想来,又好像是非干不可的事。
这个世道,没有钱,就算有天大的军功也无用。
他低声道:“榷场有没有定瓷?”
宋绘月点头:“有黑定、紫定、绿定,要哪个?”
“要红定。”
“你看我像不像红定?”
银霄站在屋子外听他们两人说话,手里正在打磨一条马蹄筋,弓胎已经削好,用马皮胶粘上了脱落在野外的黄羊角,只需将蹄筋磨好,贴上去即可。
屋子里两个人还在磨磨唧唧,李俊也知道红瓷难得,连宫中都少有,可正是因为少,才有大用:“你留意着,不是现在要,将来有大用,给银霄用。”
“那我留意着,战事如何?”
“夏国......哈哈哈......”李俊打着哈哈说了战况。
原来辽国想借着这一次的缺粮,试图打开中原的大门,而夏国是公认的眼大肚小,听闻有可乘之机,当即就要过来添堵。
夏国的大军轰隆隆就开了过来,直接对上了辽兵的后军,没有给中原添堵,反而给辽兵添了堵。
辽兵不喜欢前后夹击的滋味,可又不能和夏兵反目——夏兵虽然样样都差,但是气势汹汹,一言不合就要开打,辽兵并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兵力。
可若是退,也心有不甘。
定州干旱才缓解,地里的粮食是颗粒无收,漕粮也受到影响,军马都吃了起来,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于是战况就此胶着,夏兵和辽兵离的太近,还因为争夺水源发生了一场小范围的械斗,之后又为了各自报仇,互殴了几场,损失不小。
辽兵和夏兵打的头破血流,定州反倒是养精蓄锐起来,最后一鼓作气将这烦人的两支队伍给打跑,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没有战事,榷场的人会多起来,”宋绘月对着门叫了一声,“银霄,进来暖和一下。”
银霄闷头进来,宋绘月收好钱,喝了两杯米酒,李俊喝了能有半斤,正迷糊时,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楼大哥。”
宋绘月眨了眨眼睛:“谁是楼大哥?”
李俊立刻拍了拍银霄的肩膀。
宋绘月恍然大悟,看着银霄起身开门,连忙和李俊一起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门外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肉冻,递给银霄:“楼大哥,谢谢你教我哥哥拉弓。”
说完之后,她又悄悄往里张望,看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连忙收回目光,脸颊通红。
银霄道谢,走回屋中,将冻肉倒在自家碗里,又给送了出去。
小姑娘还没走,对着银霄含羞带怯的说了几句,说话声音太低,只有银霄能听见。
银霄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听她说话只是出于自己作为人的一种约束,听完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