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漫长,铜鹤从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站到了他面前,他提起一点力气,问道:“训好了?”
铜鹤没有情绪地回答:“是。”
张旭樘笑了一声,他的相貌已经很孱弱,然而这一声笑却十分的凶神恶煞,就是把四大江贼放到他面前,也会让这一笑所骇。
他带着这一点狞笑思索,一开始想把银霄放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死士——毫无疑问,银霄这样的孩子,一旦做了死士,简直就是给了他一张免死金牌。
尤其是想到宋绘月处心积虑的要杀他,到了那最后关头,阻拦住宋绘月的,竟然是她挂心的护院,那情形会如何,他简直想象不出来。
一定格外精彩。
可就是因为精彩,他才不敢将银霄放在自己身边,若是银霄一见到宋绘月,就从一条训练有素的狼狗,变成了宋绘月的护院,那他就惨了。
最后他忍痛做出决定:“让他去阿爹那里。”
铜鹤领命而去,像一阵风消失在黑暗中,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第二天就是中秋。
宋绘月并没有去张家,小卫来接了两次,她都置之不理,谢家来了好几拨人请她,她也全都推辞,只说要在家里给亡母烧香,不出门。
谢家没有办法,只能让家中下人送来一大桌席面,院子里风大,吃着吃着就冷了,宋绘月就自己动手,将碗碟一样一样的移到厨房里去。
她点起火温了一壶酒,连吃带喝,吃出了好几样王府中的菜色,但是无动于衷,只是麻木的吃,要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至于好吃与否,她也不在意,就算给她一块干饼子和一碗冷水,她照样要往下咽。
吃喝过后,她回到宋太太屋子里,看到能烧的都烧了,那些首饰等物件,早已经随着宋太太下葬,其他的用具,都是粗大家具,她实在没有办法挪动,只好作罢。
看过之后,她回到自己屋子里,对镜描眉画眼,涂脂抹粉,费了一番功夫挽发髻,插戴的珠翠满头,穿戴的彩绣辉煌,取出那个豆子伙计帮她去铁铺打的川弩。
依旧是单支箭,不能连弩,能藏于袖中,她将袖袋系上,换上一双羊皮靴,在靴筒里藏了一把短刀,戴上帷帽,推门出去。
外面热闹非凡。
她这一身装扮在众多华服之中并不起眼,戴着帷帽疾行至金明池,她直入仙桥之南棂星门,看向两侧林立的彩楼。
月色已明,灯火萤煌,众多妓子纷纷登上彩楼,朱翠交辉,无限风流。
宋绘月抛下帷帽,夹杂在几位行首之中,走了上去。
一上彩楼,底下行人的模样便看的一清二楚,嫖客们衣冠楚楚,把妓子们当做了牛羊,标上价钱,争夺取乐。
妓子们都是风月场中的熟手,不以为意,只是不断地往下送去香风和媚眼,又有妓子别出心裁,在飞鱼船上弹琴起舞,把仙桥都染出了香气。
宋绘月藏在妓子们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仙桥,等候猎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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