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是问起来,就说去年税银案一乱,无人管辖,两广路桥道颓毁,积水不泄,春霖秋潦,横流暴涨,致使税收锐减!”
张瑞手中茶盏在小几一顿,磕出了清脆的声音,往后靠坐在椅子里,闭上双眼,只从鼻孔里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来。
张旭樘伸出双手,慢慢地拍了一个巴掌,随后又用力拍了两下,脸上带笑:“王爷厉害,真是厉害。”
任凭谁都能听出他话中嘲讽之意。
原晔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一场争锋,恨不能自己变成一只蚂蚁,顺着那地上的缝隙钻进去,一口气爬出张家,爬到船上。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埋着脑袋,越埋越深,大有把头埋进裤裆里去的打算。
晋王看着张瑞,心中忽然一阵后怕。
张旭樘拍出来的那三个巴掌声,就好像是拍在了他脸上,把他一下就拍醒了。
他不该说这些的。
就算有不满,也不该当着张瑞的面这么大咧咧说出来,阿娘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他要做太子,要登基,还是得张家鼎力相助。
可是话说也说了,让他这个王爷再和臣子低声下气的赔礼认错,他也做不到,只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张旭灵吓得满头是汗,害怕张旭樘一言不合就将燕王给埋了,匆匆出去剥粽子,一剥一大盆,还拿刀子切了,摆放在碟子里,配上漆箸,人人有份。
他像个和事佬似的走回来,又给原晔使眼色,让他起身告辞。
原晔立刻起身,对着燕王和张瑞深深叉手告辞,等到张瑞嗯了一身,他如蒙大赦,转身就走,迈出门槛后,更是走出了飞毛腿。
张旭灵这才从下人手里接过碟子和筷子,把切出来的三碟粽子放的叮当作响,鼓起勇气挤出一个笑脸,四面八方的放送。
“咱们是一家人,有些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咱们办的是大事,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商议,晋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现在就坐到龙椅上去,
再说兵权还牢牢握在岳枢密手里,咱们张家、岳家、王爷,三面联姻,牢不可破,晋王绝讨不到好。”
他说完,心里忽然想起了张旭樘总是说的潭州那头“猪”。
此时此刻,他对朱广利真是感同身受,夹缝生存,真是不易啊。
张瑞这才睁开双眼,慈眉善目地看向燕王:“王爷尝尝粽子,是你舅母亲手包的,虽然算不上精致,但家常口味,才最难得。”
燕王狠狠松了口气,借坡下驴,夹起粽子吃了一口:“阿娘在宫中常想着舅母做的粽子。”
张旭灵祈求地看着张旭樘,希望他能嘴下留情,也让他这个大哥能够多活几年。
好在张旭樘似乎是真的饿了,从粽子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吃,连头都没抬——他今天去大相国寺的时候,看到宋绘月一家人也在大相国寺求佛香。
宋绘月和她那个老气横秋的护卫呆在一起吃粽子,吃的就是大相国寺包的素粽,然而一人一个,吃的香甜,仿佛吃的是绝世美味。
他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想吃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