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对张旭樘的愤怒戛然而止,之后自顾自的说起了牢中情形。
“牢里很冷,多亏我出门的时候穿的厚实,足以抵挡,不过气味不好闻,吃喝拉撒全在一起,我只好眼不见为净, 什么都不吃,好在师爷说会给我换间大的,里面可以隔开,这倒是不错,吃也能吃的好点,这些都不要紧, 最难受的是现在牢房里人满为患,女牢里都坐满了,一个小娘哭起来还算是梨花带雨, 几十个一起哭,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写到这里,她似乎真的无法忍受如此嘈杂的环境去,纸上多了一串甩出来的墨迹。
她的境况写的十分仔细,越是仔细,宋太太就越是放心,因为她知道宋绘月要是真的不好,是没有功夫写这些闲言碎语的,只会写上“平安”二字。
而宋绘月的思绪天马行空,很快又说起了家里,让宋太太要记得给清辉读话本子,还有初一到元宵的菜单子,记得尽快的拟出来,她想吃炖大鹅,也加到单子里去。
最后她让谭然把春联、桃符、钟馗通通的挂起来, 爆竹收好,不要炸了。
关心完爆竹之后, 就只剩下了个落款。
落款也落的理直气壮, 字比别的字都大,抻胳膊抻腿的占据了半壁江山。
宋太太捧着信纸,盯着这三个大大的“宋绘月”,眉开眼笑,心才算落下,虽然还没彻底的落地,但是一口气呼出来,终于能发出声音。
“王爷,不知道月姐儿还要在牢里呆多久,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她在牢里过年。”
晋王因为背痛,见宋太太时不好躺,只能僵直着身体或站或坐,此时坐在太师椅里,笔直的坐着:“三天就能出来,牢里不比家里,太太还得给她送些衣裳和吃食进去,这一回她是遭罪了, 还是我对不住她, 让她搅和进来了。”
他看宋太太的时候, 免不了把她当做自己的岳母,不免有几分气弱,那王爷的架子更是一分都端不起来。
宋太太长叹一声:“王爷,月姐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您对我们好,她心里都明白,这都是她自己要做的,您绝没有对不起她,而且吃点苦头也好,免得她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厉害。”
晋王含含糊糊的笑了一声,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婚事:“眼下细作一事刚发,我担心京都还有不少同党会作乱,她暂时在牢里呆上三天,等形势明朗再出来,我也更安心,若非如此,倒是可以早早把她接出来。”
宋太太听晋王满带歉意的和自己解释,连忙笑道:“王爷思虑的周全,不知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晋王摇头:“这个时候,越是不引人注目就越好,连我也不便去。”
宋太太心想您是王爷,自然不便去,怎么您还排在我这个亲娘前头了?
她急着回去给宋绘月收拾东西,把狐疑往心里放,匆匆告辞离去。
和林姨娘回到家里,她先去厨房看了看,里头没有新鲜的大骨头,便叫来谭然吩咐一番。
谭然打着灯笼去了码头,码头上依旧是热火朝天的镜像我,卸货的船和人都比往常多了一倍,买鱼得先去鱼行里头,鱼都是大秤进来,小秤出去,鱼行两头吃,他只来买过一次,就彻底的厌恶了鱼行,宁愿亲自挽起裤腿下水捞鱼,也不能让鱼行的人坐收渔利。
他实在不明白,打鱼的卖鱼,吃鱼的买鱼,中间有鱼行什么事。
买鱼的这么想,卖鱼的自然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