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张旭樘的客院时,他深吸一口气,把随行的护卫也留在了外面,独自迈进了门内。
张旭樘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坐在桌案前抄经,在听到燕王的动静之后,皱起眉头看了过去:“你比平常晚到了一刻钟。”
燕王心里咯噔一下,垂着头,尽可能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安,随意坐进一把椅子里:“有点事情要办。”
张旭樘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家事还是国事?”
燕王搓着手:“家事。”
他没有国事可办,无论是张党,还是他燕王,都闲的发慌,闲的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前途未卜,却又不敢声张,只能暗中的做惊弓之鸟。
既然是家事,张旭樘便不再问,只让他把青白盐的利钱尽快兑出来。
燕王连连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去,反而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你还有事?”张旭樘丢下笔,坐到主位上,端起一杯茶,“说。”
燕王思来想去,低声道:“楼银霄要是和晋王联手,我们是不是要提早防范?”
张旭樘再次皱眉:“我好像和你说过不可能,怎么又提起来?谁又点拨了你?”
他“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我有没有嘱咐过你,只能相信我?难道你蠢的认为我会害你?”
一个“蠢”字令燕王窘迫起来,全身的血一起涌上头脸,面红耳赤的摇了摇头,目光虚无地看向自己的脚尖:“我只是——担心。”
“破镜难重圆,”张旭樘没理会他的难堪,随意道,“宋绘月和晋王的关系早已经不复从前那般亲密无间,宋又是聪明人,越聪明的人越不会轻易信任别人,尤其是背叛过她一次的人,他们之间,绝对不会再合作。”
燕王听了,依旧是心神不定,最后鼓着胆子道:“是......是这样没错,晋王在楼银霄那里也没讨到好,可要是她为了对付你,和晋王联手......”
张旭樘已经习惯了他这嗫嚅的模样,因此很不耐烦的呵斥道:“闭嘴!”
他眉宇之间缠绕着一股戾气,发作起来,更是有一种嗜血的凶狠,声音虽不大,却足够让燕王一震。
见燕王吓成了鹌鹑,张旭樘收敛了怒火,缓和了声音——上一次把燕王吓得太狠,姑母也递了几回话出来,是他思虑不周。
“你听我的就好,如今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忍让,等到晋王起事,再借机行事,上一次我们退一步,不就退的很好?”
他起身,走到燕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慌张什么?难道你还奢望自己能够在别的方面赢过晋王?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回去好好照照镜子,认清楚自己。”
燕王无法开口,甚至让他羞辱的有了几分麻木。
“去吧,”张旭樘挥了挥手,“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做好,就是对你这份大业最大的报答了。”
燕王佝偻着站起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