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菀雨梨天真烂漫的脸庞,碧波秋月的眼眸,萧清河垂下眼,目泽幽深,浮上几缕自嘲的苦涩。
说什么受不受得住,还以为自个儿经常因她撒娇而无可奈何似的。
实际上,她嫁给他之后,整整两年,也只朝他撒过两回娇。
第一回,是洞房花烛夜。
她颊泛红霞,羞怯怯地用小手指勾着他的袖角,抬起长眸,碧波荡漾,那一声娇滴滴的王爷,勾起巫山云雨,一刻春宵。
那一夜,楼台声细细,洞房红烛停,是他最美的回忆。
第二回,是她假死之时。
她病容苍白,歪躺在榻上,拉着他的袖角,语气又弱又娇,喊着他王爷,一遍遍叮嘱莫忘了她的遗言。
那一日,他抱着她逐渐僵硬冰凉的娇软身躯,天旋地转,亦成了他最深的梦魇。
前尘旧事浮上心头,钝痛难忍,萧清河眉宇间郁躁起来。
他甩开菀雨梨的手,不耐道:“你是个侍妾,还妄想着吃穿用度能有王妃的档次?”
菀雨梨被甩得一愣,坐在软凳上直勾勾地瞧着萧清河,反应过来。
难不成她想要的那些,都是王妃才能吃才能穿的?
菀雨梨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一个爱慕荣华富贵的女人,脸上火辣辣的。
甚至觉得无颜面对萧清河,耷拉着眉眼,不敢再胡搅蛮缠。
“至于你说乌锦欺负你之事……”萧清河站起来,冷漠的嗓音在她头顶漫开,“本王认为,并不属实。”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菀雨梨不服气的抬眸,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萧清河脸上挂着讥讽,轻慢的神色写着“是你不知好歹,没有自知之明,咎由自取”的冷傲不屑。
屋外,正在偷听的乌锦弯着唇角。
果然,这侍妾在王爷心里连个芝麻绿豆都不是。
甚至王爷,更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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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过后,菀雨梨更讨厌萧清河了。
他不仅说话难听,态度恶劣,喜怒无常,还是非不分,助纣为虐,根本不把她当人!
乌锦对菀雨梨也越发不上心了。
她经常偷吃厨房送来的膳食,留些残羹冷炙给菀雨梨。
偶尔还偷穿菀雨梨的衣裳,比如菀雨梨瞧不上的那件云纹芍药裙,就被乌锦偷偷穿出去炫耀过。
还有,屋内的银丝炭也被她偷偷拿走好些,放进她自个儿的屋里,给菀雨梨就熏普通的黑炭,或是忘了添火,半夜将菀雨梨冻醒。
菀雨梨自然气得不轻,不过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乌锦给她留的残羹冷炙,她全端走倒到乌锦的被褥上去。
乌锦偷穿她的云纹芍药裙,她就拿剪子将那裙子剪得稀碎,连乌锦的头发也跟着剪了一截。
还有,银丝炭被换走,她就去乌锦的屋里抢回来,乌锦给她熏黑炭,她就用黑炭熏乌锦的脸,若是乌锦忘了添火,她就拿乌锦的衣物来烧火取暖。
几个回合之后,乌锦被气哭了。
小院反正无人,乌锦哭得梨花带雨,抽抽涕涕地指着菀雨梨的鼻子骂她,“你简直比北翟的那些蛮子还要蛮横无理!”
菀雨梨撇撇嘴,不甚在意,“我本就有北翟的血统,再说,是你先招惹我的。”
萧清河不给她主持公道,她就自个儿给自个儿伸张正义,哼。
这世上,惯是没有占理的被不占理的欺负。
乌锦又气又恼,每每被菀雨梨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日。
她给菀雨梨梳头时,故意多用了几分力气。
菀雨梨吃痛一呼,竟发现乌锦的手上多了几根她的头发。
是可忍熟可忍,拔她头发绝对不能忍!
菀雨梨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发量多的姑娘,什么发髻都能盘,最愁的便是自个儿的头发虽柔顺光滑,却来来回回只够盘那么几个发髻。
她一拍桌子,将乌锦掀翻在地,就要去拔乌锦的头发。
乌锦头发就很多!
乌锦吓坏了,连忙挣扎。
可菀雨梨毕竟有北翟血统,力气比一般女子大,而且竟然她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乌锦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柔弱无依,一阵鸡飞狗跳的挣扎后,她翻了个身儿,继续被菀雨梨压在地上薅头发。
……
一番较量后,菀雨梨累了,她气喘吁吁地松开乌锦,甩着帕子扇风,“我想喝茶,要温的。”
乌锦:?
她捂着自己秃了一块的头皮,不可置信地看着菀雨梨,她被打了,还要给菀雨梨倒茶喝,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正质疑着,菀雨梨轻飘飘的眼风扫过来,乌锦身上起了个寒颤,立马低眉顺眼的斟茶,边倒边落泪。
-
一炷香后,萧清河出现。
菀雨梨正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饮茶,发簪歪了,鬓边两抹碎发垂在白玉似的耳廓旁,衣裳也松松散散,皱得不成样子。
旁边乌锦更狼狈,鼻青脸肿,披头散发,敢怒又不敢言,呜呜咽咽小声抽泣着。
简直胡闹!
萧清河脸色臭得像石头,走到菀雨梨身边,长指叩响红檀木的桌面,“跟我过来。”
菀雨梨本来教训了乌锦,心底是很开心的。
可不知为何,萧清河一出现,就看了她这么一眼,她就只感觉一桶凉水从头浇下,心都慌了。
跟在萧清河身后走着,菀雨梨忽然开始理解萧玉宸在萧清河面前,为何夹着尾巴像只小怂猫。
又走了一会儿,萧清河一直都没说话,长腿迈开,背影挺拔又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