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华?
怕不是被秦淮茹一嗓子吓尿裤子了。
以前机关里的小年轻都传,说车间里的老娘们儿凶得很,动辄就要扒人衣服看瓜。
好么,袁华才不想被扒衣服捂着腚回家呢。
这会儿张松英瞪了一眼还在挣扎的于海棠,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下却是把于海棠打懵住了,也把站在玻璃窗后面偷看的那些人打的一激灵。
传言不是假的啊,车间出身的女同志就是比机关的霸道啊,动起手来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广播站里的娘们儿根本不愿意为于海棠出头,往日被于海棠挤兑的都差打开窗子拍手叫好了。
一个大姑娘,勾搭这个,联合那个的,谁家的老爷们禁得住这么勾搭啊。
再说看见的男同志,真有想学袁华见义勇为的,可那两个本身就是娘们儿,好男不跟女斗不是。
所以啊,于海棠结结实实地挨了张松英一个大嘴巴后,捂着脸被两人拽走了。
秦淮茹本没想着动手,但是见着张松英动手了也没有说什么。
把于海棠带着回了招待所大院儿,就在楼旁边的花园里,两人把于海棠堵墙角了。
这儿是个死角,只有进出大门的人才能看到这边。
可这会儿是上午,还没好饭呢,厂里人不来,住宿的早就出去了。
再加上这里是秦淮茹和张松英的地盘,所以于海棠真的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她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儿吗?”
秦淮茹冷着脸看着捂着脸的于海棠,抬手一巴掌把于海棠捂脸的手打下去了。
往日里嚣张惯了的于海棠这会儿也成了小鸡仔儿了。
她的手是写文章的手,她的脸是念稿子的脸,哪里说得过两个已婚妇女,哪里打得过车间搓零件的手。
看着于海棠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胆战心惊地站在这儿,秦淮茹开口问道:“是不是你讲我们两个的坏话了?”
“没……没有”
于海棠知道秦淮茹跟自己姐姐住在一个院儿,但她不觉得这么一点儿关系能让秦淮茹放过自己,原谅自己。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那边没有找自己,却是秦淮茹这边找上门来了。
刚才在办公室她就觉得不好,光想着李学武了,忘了秦淮茹和张松英也不是好惹的这茬儿了。
可是,她只跟李学武的对象说了,这两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答案秦淮茹会告诉她的,不过却是没好的态度了。
“你欠儿蹬似的跑去跟李学武对象说什么了?”
张松英见于海棠变了脸色,也是指着她鼻子问道:“说不说?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这会儿帮于海棠回忆可不是用着,而是扬起手就要再打。
“你们干嘛呀~”
于海棠这会儿已经被吓哭了,呜咽着说道:“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人是吧,就不怕我去厂里告你们打人去!”
车间里的娘们儿厉害,却是少有见着打人的。
那些男工人最多也就是挨一拳头,或者挨掐一下,却是没见着打女人的。
于海棠也是仗着自己有关系在厂里,只要拒不承认,她就有机会报仇。
现在也是吓唬这两个没见识的娘们,想着脱身的办法,只要搬出保卫处,她们还能敢再打自己?
“啪!”
张松英真是个厉害角色,丝毫没有在领导面前的稳重大气,也没有在李学武面前的小鸟依人,有的只是干净利落抬手一巴掌。
于海棠真是被打懵了,自己都说要告她们了,她们怎么还敢打自己呢!
“告我们是吧~”
张松英甩手又是一巴掌,嘴里念叨着,栖身上前就要抓于海棠的脸。
好在是秦淮茹挡了一下,不然于海棠今天非得破了相不可。
娘们儿打架抓脸可以,但是姑娘不合适,姑娘是要找对象嫁人的,真要是因为这个落了仇,那是要记一辈子的。
于海棠这会儿也是不说话,知道再犟嘴还是要挨打。
可她也不怕这两人,只要自己不撒口儿,她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秦淮茹看出了于海棠眼里的倔强,堵着于海棠说道:“你丧良心不丧良心啊?人家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就是这么对一个厂里的同志的?”
于海棠像是猜到了什么,捂着脸恨恨地看着秦淮茹,问道:“李学武想报复我是吧?他自己怎么不来?”
“你还有理了是吧?”
听见这话张松英又要动手,吓的于海棠一哆嗦,缩着身子在墙角躲避着。
秦淮茹则是开口道:“人家李处长才懒得搭理你呢,也不看看你身上这堆臭肉,真以为是个爷们儿就愿意扒扯你啊?”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沓信件在手上抖着。
“你不是说你自己是什么坚定的物产阶级战士嘛,你不是标榜自己是什么进步青年嘛,就这么进步的?”
秦淮茹打开一封信给目瞪口呆的于海棠看,嘴里说道:“你跟组织表态的,可和跟人家通信里说的不太一样啊,两面派都算是美化你了,你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十足的小布尔乔亚啊!”
“不要!”
于海棠已经认出这是自己以前写给杨为民的信了,当时已经确定了关系,自然有些话是很露骨的。
更加上两人都很年轻,又是进步青年,有些信件上面自然带有正治话题。
现在好了,看见秦淮茹扬起手中的信,躲过了自己抓信的手,于海棠只觉得自己抓空了救命的绳索,掉进了万丈深渊。
信是她自己写的,她当然记得自己都写过什么话,更知道这些信件被公开或者上交将是个什么后果。
巧了,秦淮茹也知道。
所以这会儿抖了抖信件又装回了信封里,随后把一叠于海棠亲笔所写的信件递给了张松英。
“松英,一会儿把这些信交到谠委去,咱们可都是守法的干部,千万不能看个人信件”
于海棠的目光随着那叠信件看向了张松英,这个女人的狠厉她已经体验过了,知道没有抢夺的可能了。
“我道歉,我坦白”
于海棠看着秦淮茹和张松英恳求地说道:“我承认我说错了话,我都承认,我给你们道歉,求你们不要把信交上去”。
“呵~现在想起道歉了?”
张松英冷笑道:“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告我们的嘛”。
“我错了我错了”
于海棠是有文化的,文化人自然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
这会儿很光棍儿地全都招了,从怎么看上李学武的,到跟哪儿得到的消息,又是怎么找到李学武对象的,怎么说的,一五一十的都抖落出来了。
秦淮茹看着于海棠提示道:“你可想好了,我们跟你动手也是针对你说我们这些话的事儿,这些信件我们可不知道写了啥,就是看见垃圾桶里有这东西,捡起来问问是不是你写给别人的”。
“是,是是”
于海棠很憋屈,挨了打,被威胁,但不能承认,也不能说。
“你既然承认了,那好办”
秦淮茹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钢笔,又拿出了一叠稿纸,示意了边上的矮墙,道:“把你的所做所为都写下来,签字,按手印”。
“秦……秦姐”
于海棠看着秦淮茹手里的纸和笔,只觉得从一个坑里要掉进另一个坑里了。
“别跟我套近乎”
秦淮茹冷声道:“要不是看着你姐住我们院儿,这个机会都不给你”。
于海棠抬起手想接纸笔却是不敢接,颤着声音道:“这这会毁了我的”。
“那你毁我们的时候,毁李处长的时候,毁人家婚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张松英立着眼睛道:“我看这自白书你也甭写了,回头儿我帮你把这信一交,你跟组织的人说去吧”。
于海棠自然不能让这些信去了谠委,因为她今年已经是预备谠员了,要是出了岔子,这一辈子都甭想入谠了。
“我写”
听见张松英的话,于海棠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人家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接过秦淮茹手里的钢笔和稿纸,走到矮墙边上就开始写。
秦淮茹则是对着张松英挑了挑眉毛,转头看着于海棠去了。
张松英则是瞪了于海棠的背影,拿着手里的信件回楼里去了。
于海棠都走到这一步了,也知道躲不过,所以自白书上写满了她的错误行径和忏悔儿文字。
就在她签名后,张松英已经走回来递了印台给她。
“我如果按了手印,是不是你们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于海棠还想挣扎一下,在可能的范围内谈谈条件。
张松英却是懒得搭理她,拿了她的手指,在印台上砰了一下,随后便按在了于海棠的签名上。
“怎么处理你,以后再说”
秦淮茹收了那张自白书,看过一遍后说道:“你自己也想想,这些事做的对不对,以后应该怎么做,怎么补偿被你伤害的人”。
说完拿着笔和纸,跟冷脸的张松英就往回走。
于海棠看着两人要走,急忙问道:“那些信……”
“我扔了”
张松英头也不回地说道:“本来就是垃圾桶里捡着的,谁愿意要”。
于海棠很想说我愿意要,她知道张松英没有扔那些信,所以也没有傻到问张松英扔哪儿了。
一等秦淮茹两人离开,于海棠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便痛哭了起来。
确实是痛哭,脸上痛的要哭死了。
走回招待所的张松英看了看那张自白书,狠声道:“我就知道宣传处姓张的那个娘们儿不是好玩意儿,我找她去”。
“得了吧你啊”
秦淮茹推着张松英进了办公室,嘴里劝道:“你找谁去啊?于海棠说的就算啊,万一人家不承认呢?”
张松英也知道这种口水官司打到哪儿都是烂摊子,没谁赢,没谁输的。
不过知道是谁说的自己,也好有个目标了。
“你别一股疯似的啊”
秦淮茹见着张松英用劲儿,也知道这娘们儿岁数小,脾气厉害,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想想为啥他都不跟于海棠一般见识,为啥没找于海棠谈,或者收拾她?还不是为了影响嘛”
伸手摩挲了一下张松英的后背,秦淮茹再次劝道:“这种事儿闹大了还是他不合适,这些人都是娘们儿嘴,一个爷们儿较真儿就是输了,你可不能犯浑啊~”
“我知道”
张松英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还生着气,可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回头儿得找个机会撒撒这口气,我饶不了那姓张的娘们儿”
“得了”
秦淮茹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咬人的狗还知道不叫呢,说出来除了骗自己,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去你的”
张松英被秦淮茹说通了,轻轻打开了秦淮茹的手,嗔道:“你才是狗呢~”
“瞧瞧,这脸蛋儿,嫩嘟嘟的~”
秦淮茹故意逗着张松英,道:“知道你这么护着她,说不定怎么奖励你呢”。
“羞不羞啊你~”
张松英也是被秦淮茹说的不好意思了,推开了秦淮茹,追问道:“那个于海棠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
秦淮茹坐下后,将那些信件和自白书整理好了,装进了文件袋,写上了转保卫处李副处长后,转头看着张松英问道:“你还能整死她?”
“便宜她了~”
张松英愤愤地嘀咕了一句,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淮茹这会儿一边用胶水封着文件,一边笑着说道:“等着吧,便宜不了,至少广播站有了一个苦劳力”。
“我就说嘛!”
这会儿张松英转头看着秦淮茹撇嘴道:“你一定是跟他学坏了,钝刀子杀人,真坏啊你!”
“哎!刚才是谁说不满意来着?”
秦淮茹转头看向张松英,道:“小心等他回来我告你的刁状!小心体罚哦~”
“呸~”
——
李学武是在下午见着姬卫东的,虽然人已经到了钢城,但李学武并没有贸然行动。
上午跟董文学谈完便开始执行这次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检查工作。
李学武来一趟钢城,自然不能光用分局的名义跟轧钢厂报备。
不然今天早上主管领导就不会批他的行程了,即使不管领导的意见,到最后他的考勤也是缺勤状态。
现在就不一样了,李学武是来钢城检查炼钢厂安全保卫和应急系统建设的。
要是以前,厂领导一定是认为李学武这个蛋扯得有点远了。
因为就算是找理由出差,也用不着用这么低端的借口。
但现在,因为上面的领导刚走,关注度还热乎着,没人敢说李学武来这边检查工作是可有可无的。
而李学武既然来了,那就要把工作做好。
包括检查保卫处组织结构建设,检查武器库装备,检查保卫人员的状态和资料。
其后便是约谈,许宁这个正科,其他副科等等,都是约谈的重点。
虽然沙器之没有跟来,但有许宁在,李学武工作了一天还是没觉得多累。
尤其是老友重逢,李学武把姬卫东的手拍的pia~pia~响。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特轻松?”
姬卫东翻了眼珠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没给我带来安慰也就算了,还欺负我”。
“瞧瞧,瞧瞧,这怨怼的样子怎么跟娘们儿似的?”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松开了姬卫东使劲捏着自己的手。
“说到底你还是怨我了,是我不好,把你发配到这等苦寒之地”。
“哎!这还像句人话”
姬卫东得意地笑着,松开了李学武的手,摆手示意许宁坐,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啊”
李学武也坐下来,很是理解姬卫东的样子说道:“我来了,救你脱离苦海了,你可以回去享受生活了”。
“啥玩意儿?”
前面的话姬卫东还觉得李学武变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李学武终于学会当个人了。
没想到后面这一句直接将李学武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打回了原型。
这孙子还是那个玩意儿!
“你特么摘桃子上瘾了是吧!”
姬卫东暴跳如雷,从沙发上刚沾了屁股便像是坐火炉子上似的,直接蹦了起来。
“在京城的时候我就不说,边疆呢?”
刚问出这一句,看见李学武挑着眉毛,想起自己做的事儿,立马把话滑了过去。
“那好,边疆的事儿就不说了”
打开李学武拦着他要强调说一说边疆事的手,姬卫东提高嗓门抱怨道:“我可是背井离乡在你口中的苦寒之地忙活了一个多月了,现在你让我走?!”
“姥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