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新打的家具全都奔着实用去了,很少做那种风格的了。
要说条件好的家庭还成,还能买些这样的家具。
但现在的人家儿,谁家是条件好的,有钱也不往这个上面花啊。
这可给闻三儿等人愁坏了,尤其是还在生产桌椅家具的大姥,更是没有心情继续加工了。
前段时间为了把桌椅板凳卖出去,还特意去乡下村镇里卖来着。
但基本上卖不出什么价钱,都是换了东西。
换来的东西倒是没浪费,都倒手卖了出去,回收商店很是丰富了一下置换商品。
但看着院里的家具,这几人都有些上火了。
李学武将李姝的小被子叠起来放在了一边,省得上来下去的,再给蹭脏了。
“那些家具先别着急,我想想办法,大姥弄的那些家具可以去问问”
李学武从书桌上翻了翻,看见闻三儿的插图版金瓶梅还在这儿,便笑着问道:“三舅的宝贝没拿家去啊?”
老彪子看着几个兄弟进屋,笑着说道:“他也就是想了,三舅妈还不得让他跪搓衣板儿啊!”
“哈哈哈哈哈”
听见老彪子编排他舅舅,进屋来的沉国栋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将白纸翻找出来,又将书桌旁的椅子往后拉了拉,坐了下来。
“你去轧钢厂和那几家关联单位问问,上次去的时候不是认识一些人了嘛”
边跟老彪子说着,李学武边在白纸上画了办公桌椅和沙发、茶几的模样。
画完后想了想,又在角落里画了文件架,就是放文件的桌面架子。
李学武将纸递给大姥,说道:“您先做出样品来,让老彪子开车拉着去各家去问问”。
大姥接过草稿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姝见到了便伸手要去抓。
“姝儿乖啊,让太姥爷看完”
大姥嘴里哄着李姝,将草稿放在炕上,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桌椅我都看得明白了,这沙发和茶几怎么回事儿?”
李学武画的桌椅都是后世机关单位流行的那种样式,沉稳大气。
大姥一看就知道怎么打,这并不难。
难的是李学武画的沙发和茶几的样式。
这沙发就是后世机关单位的那种宽扶手沙发,方方正正的,椅背是微微倾斜的。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说道:“就跟我那屋的沙发一样,只不过这下面不要弹黄,就直接用布料软包海绵”。
“这……这不硬屁股吗?”
大姥倒是头一次见这种沙发,坐垫儿不软,这还叫沙发吗?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办公室的沙发多是摆设,一天能坐几次啊,即使坐下了,也就谈个话,还能坐多久”。
用手指点了点沙发的样式继续说道:“但这种方方正正的样子,却是能体现出办公室主人的性格”。
“毕竟谁都愿意别人说自己正直不是?”
“呵呵呵呵”
站在李学武身边看着的老彪子几人听见这个也都笑了起来。
他倒是想起供销社的马主任来了,那人可不就是这个么性格嘛。
众人笑了一阵儿,李学武又点着茶几说道:“这种玻璃茶几现在市面儿上可没有,咱们这算是头一份儿”。
“我就说嘛!”
老彪子趴在炕上,看着由木头框包围的,标记着玻璃的茶几样式。
“这玩意儿得怎么整?”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茶几说道:“去玻璃厂采购五毫米以上的玻璃,回来咱们自己凋一下就行”。
“这倒是不难”
老彪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听说玻璃厂还能生产更厚的玻璃,防弹车上就用得到”。
“你傻啊!”
李学武弹了老彪子一个脑瓜崩儿,笑着说道:“还防弹的,你想着这玩意儿还永久不坏啊?”
“那……”
“那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玩意儿要是不坏,咱们挣谁的钱啊?”
“高,实在是高啊!”
老彪子笑呵呵地竖着大拇指给李学武拍着马屁。
大姥却是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两个倒霉孩子,想说什么却是没说。
李学武知道大姥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越薄越清晰不是,下面可是要放茶叶茶具的”。
大姥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对外孙子的做法他是闻见了鸡贼的味道了。
老彪子笑嘻嘻地问道:“这凋花怎么办?咱们也没有那工具啊!”
李学武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咱们是没有,也没有专门凋刻这玩意的工具,但是牙医有啊”。
“啥?”
老彪子好像没大听懂李学武的话,还追问道:“跟牙医有什么关系啊?”
李学武笑着拿起桌上的铅笔比划着说道:“牙医磨牙的那种电磨工具就能磨玻璃”。
“真的?”
老彪子倒是触碰到了知识盲区,惊讶了一句,随后感觉不应该质疑李学武,便点头道:“你说是,那就是一定是了”。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而是继续指着角落上的文件架子,说道:“现在办公室都习惯往桌上摆文件,但是多了又不好打理”。
“所以这是放文件的?”
“那你以为是干什么的?”
李学武看着愣神的老彪子问了一句。
老彪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放文件的呢”。
“哈哈哈哈”
大姥倒是对这个新奇玩意儿比较好奇,仔细打量了一下,对着李学武问道:“这么个简单玩意儿,能卖几个钱儿?”
李学武笑道:“卖不了几个钱儿,跟一把椅子一样价儿就成”。
“啥?”
这会儿却是轮到大姥惊讶了,看着坏笑的李学武问道:“这么贵?”
“不贵”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记得给选好点儿的木料,再用卯榫的结构给固定住就成了”。
老彪子站在一旁笑着说道:“要是能在木头上凋刻一些花纹,或者弄点儿文字什么的就更显得物有所值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说道:“你是懂花纹儿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又将自己画的带玻璃门儿的文件柜的草图放在了炕上。
“这种玻璃也凋刻成花样儿,这中间弄成抽屉,显得款式好看些”
现在的厂子里也是有木匠的,一般都在工程部。
打一些办公用具是不成问题的,但都是能湖弄就湖弄。
傻大黑粗就是这个时候的器具风格,这种风格好像就像是跟民国风断层了似的。
审美直接退步,好像从新开始建设审美观一样。
要是真把凋刻玻璃这玩意儿弄出来,估计能抢疯了。
“学武,你朋友来了”
李学武这边正说着呢,于丽扎着围裙走了进来,看见李学武被几人围着,只好站在外面说了一嘴。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对着老彪子叮嘱道:“这玩意儿先弄出来一些再往外卖,不然市面儿上很快就有彷制的了”。
说完老彪子,李学武又去抓在大姥身边炕上趴着的李姝。
这小魔头见李学武伸手过来抓她,手刨脚蹬的往后面蹭。
李学武也怕自己手上力气大伤了闺女,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姝不愿意回家,也是气的笑了起来。
“爸爸可真的要走了,跟不跟我回家?回家晚了太奶奶要说的!”
李姝却是不听李学武的话,见爬出了李学武的威胁范围,一个翻滚,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大姥的怀里。
大姥将要掉下去的李姝往怀里搂了搂,眼睛看着炕上的草图,嘴里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先忙你的去吧,孩子一会儿跟这儿吃了饭我给送回去”。
见大姥惯孩子,李学武也是没法儿,他就是大姥从小惯出来的,这会儿也没脸说李姝了。
“那乖乖听太姥爷的话啊!”
李学武笑着叮嘱了李姝一句,也不知道闺女听没听懂,便往出走了。
老彪子这会儿却是眼珠子转了转,见李学武已经转身走了,便跟炕里的姥爷和二爷合计了起来。
不用问,指定想出什么坏主意来了。
就李学武所说,有人模彷的事儿,这老彪子是属貔貅的。
他的买卖还能叫别人占了便宜去?
李学武出了门,正瞧见沉放和段又亭双手插兜儿站在二门口。
“幼,来的这么齐呢?”
“李处长召唤,我们哪儿敢怠慢啊!”
沉放见李学武出来,便打趣了一句。
段又亭则是老实模样,笑呵呵地站在一边。
“走走走”
李学武伸手往院里让着,嘴里客气道:“都到咱家了,哪还有李处长、沉所长的,都是哥们儿”。
沉放倒是耳朵尖,笑着进了二门儿,等李学武和段又亭进来后,对着段又亭说道:“瞧见没?点咱们呢,让咱们叫李处长呢!”
段又亭笑呵呵地对着沉放问道:“那见到领导了,是不是得敬礼了啊?”
“哈哈哈哈”
几人边走边笑,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沉放,对着段又亭说道:“你得离沉放远点儿,他心脏,别让他给你教坏了”。
“扯!”
沉放走在前面,撇着嘴笑道:“老段这人才鸡贼呢,还我教坏他?”
说着话还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第一个教我怎么追姑娘的就是他!”
“哈哈哈”
段又亭笑着说道:“那我这个师傅不尽责啊,害的你二十七了才找着对象啊”。
“去你的吧!”
沉放笑着瞪眼睛强调道:“二十六岁半,没到二十七呢!”
“哈哈哈哈!”
院里人看着李学武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谈笑风生地进了后院,都从趴在自己窗户口离开了。
嘴里酸的已经开始滴咕着李学武又哪儿来的狐朋狗友了。
像是贾张氏这样的,爱说闲话的,已经开始在心里给李学武编起来小作文了。
但贾张氏是不敢说李学武什么的,现在她也知道,李学武是“自己人”呢,不能说。
这也就是没叫李学武知道,要是让李学武知道非给她纠正过来不可。
谁跟你是自己人!
张松英感觉“自己人”这个词受到了不公的定义。
看着秦淮茹收拾着孩子的衣服,贾张氏又往外面看了一眼。
“哎,你说这跟李学武过去的两个警查是谁啊?”
秦淮茹倒是没有婆婆那么好扒墙豁子,将孩子们有些破旧的衣服找出来,准备改了。
眼瞅着就要开春儿了,这孩子们可不能穿去年的旧衣服了。
一年一窜个头儿,几个孩子的衣服都小了。
不过也简单,找件儿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给棒梗。
棒梗的衣服改一改给小当,小当的衣服改一改给槐花。
这个时候的孩子,谁还没穿过自己哥哥姐姐的衣服?
有的人家有七八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就惨了,他得穿七手的衣服。
“爱是谁是谁呗,您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秦淮茹拿着衣服走进了里屋,把缝纫机打了开来。
贾张氏撇了撇嘴,看着一副不在意模样的儿媳妇儿,想到她的夜不归宿,哪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学武昨晚就没回来,她看着呢!
“这不也是问问嘛,我能管着人家嘛”
贾张氏现在不敢顶着说,只能扭着身子往炉子边上去炒菜去了。
秦淮茹已经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了,知道是李学武回来了。
倒是其他两个人不知道是谁,但婆婆一说是穿制服的,就知道是哪个了。
能跟李学武谈笑风生、毫无顾忌开玩笑的,秦淮茹猜测就是上次来参加闻三儿婚礼的那两个所长了。
那时候李学武还不是东城的副处长,现在成了处长,还能跟两人搭肩膀。
秦淮茹不禁在心里想着自己单位里的事情,是不是也得跟着李学武学学,怎么团结。
她倒是心思灵敏,手里的活计不停,从窗户里看着婆婆在炒菜,想到这些天的轻松,不由的感慨先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以前让婆婆干点儿啥都说这儿疼那儿疼的,就手头儿这么点儿活儿,其余的啥也不干。
孩子的衣服都得等着自己回来洗,不说不动地方,一说就拿老婆婆的范儿压人。
家里活儿没力气,跟人家出去扯闲话儿倒是步履如飞。
但自打她被李学武带着进步后,这婆婆却是打通了任通二脉一般,也不说自己哪儿疼了。
过年的时候秦淮茹上赶着多给了两块钱,给贾张氏乐得合不拢嘴。
这开了年儿赶上有人给介绍对象,贾张氏更是不让秦淮茹伸手家里的活计了。
除了去门口值班的时候能跟院里院外的老太太们扯会儿闲话,其他时间倒是在家忙活着。
有时候来串门的,贾张氏也都是话里话外的说自己心疼儿媳妇儿,不舍得干活的。
这倒是与大家知道的情况不同了,这来登门了解情况的也都含湖了起来。
这会儿秦淮茹在里屋改衣服,贾张氏在客厅里炒菜,棒梗呜呜渣渣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妈!”
棒梗踅摸了一圈儿,见屋里没有秦淮茹的身影便叫了一声。
贾张氏也没回头,边炒菜边说道:“你妈跟屋里给你们改衣服呢”。
棒梗听完这话便掀开里屋的门帘儿跑了进去。
“妈!我长大也想当警查!”
秦淮茹正忙活着,见儿子跑进来就来这么一句,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想起这茬儿了?”
棒梗倒是天真,仰着大肥脸,看着秦淮茹说道:“街道上的都说武叔厉害呢”。
“呵呵”
秦淮茹轻笑一声,说道:“这街道上不是一直都说你武叔厉害嘛”。
“这不一样!”
棒梗甩着腮帮子对着秦淮茹说道:“前院儿闫解放说的,说是武叔在北海滑冰场噼里啪啦的开了好多枪,抓了好多人呢!”
“是嘛?”
秦淮茹倒是没信棒梗的话,李学武那枪就七颗子弹,上哪儿噼里啪啦去。
噼里啪啦那是炮仗。
但棒梗的话秦淮茹也没急着反驳,抬起头看了满脸兴奋的儿子问道:“今天的作业做了吗?”
“妈~”
棒梗耨着鼻子耍着无赖地说道:“我这儿跟您说我要当警查的事儿呢,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作业上啊”。
秦淮茹歪着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也没跟你说别的事儿啊”。
“那您说什么作业的事儿啊?”
棒梗的大肥脸一晃一晃的,秦淮茹感觉儿子这个年又胖了。
“你以为那警查是那么好当的啊,还不得要文凭啊”
秦淮茹继续踩着缝纫机,手里不停地说道:“你光看着你武叔风光了,不知道你武叔读到了高中毕业啊?”
“那……”
棒梗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能跟武叔说说吗?闫解放说武叔的官可大了,说让谁当警查谁就能当”。
“别听他胡说八道”
秦淮茹瞪了一眼儿子,又继续开口道:“你当那警查局是你武叔家里开的啊?还说让谁当谁就能当,你跟闫解成一样傻啊?”
棒梗被母亲挤兑着一时没有了话,挠着大脑袋站在缝纫机旁愁眉苦脸的。
秦淮茹看了一眼儿子,笑问道:“西院儿那回收站是他姥爷的,这他能做主,那你愿不愿意去收废品啊?”
“我才不干呢!”
棒梗听到这话一蹦三尺高,手在腰上比划着说道:“妈,您没瞧见,刚才跟着武叔去后院儿那两个,腰上卡着这个,老威风了!”
“你还知道威风啊!”
秦淮茹瞪了一眼儿子,道:“赶紧好好学习去,等长大了就能当警查了”。
这会儿贾张氏也已经把菜摆上了桌,耳朵里听见了娘俩的对话。
见这会儿大孙子不说话了,便开口道:“咱不当那什么警查,搁以前就是臭脚巡,没能跟的才干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