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花园里,树木萧索,寒梅独放,萧翀立在凉亭之中,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酒壶,西风吹来,吹得他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一副洒然不羁之态。
“哒!哒!哒!”
没多久,一阵快速而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显示出来人深厚的内家功底。
“郎君,我已查到线索,城西王家的后廊巷子里,前天一夜之间失踪了八个奴仆,甚是可疑。”书棋低声上前回禀道。
萧翀淡淡道:“王家?有香料铺子的那户?”
“是。”
“然后呢?”
书棋继续道:“不良人去打听了,那几户没了男人的家眷得了主家赏赐后,今日穿新衣贴春联挂桃符,串门拜年,吃酒赴宴,热闹得紧,全无悲色。”
萧翀叹一口气,抬手摘下一朵梅花,喟然道:“人命贱如草,还不如我手里的这朵残梅。”
书棋低头立在边上,一声不吭,默默警戒着周围。
昨日他们刚踏上林家庄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本码头停靠着的两艘破渔船,竟然被拆了一艘,说是要改成舢板。
有什么必要非得在除夕改渔船为舢板?且那些船木之上分明还有残余的渗入木纹深处的血迹,整条村道也是莫名其妙地湿漉漉,最近几天可根本没有下过雨。
进了林婉婉的院子里,又见鹅卵石小径光滑如镜,两边的花圃却又潮湿泥泞,明显是狠狠刷洗过的模样。
以林婉婉家仅有的那么几个奴仆,怎可能把小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光鉴照人?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若说是为了迎接新年,也绝不至此。
更重要的是,萧翀还在院子边的水池壁上见到了些许喷溅状的血迹,那是只有被砍、被刺伤的人才会从身体里喷出来的血液痕迹,练武之人对此最为敏感。
当然,那也有可能不是人血,而是牲畜之血,过年宰羊杀鸡本是常事。可此等庖厨之事,是万不可能放在贵族之家主楼前迎客的院子里的。
书棋亦察觉到了异样之处,低声告知萧翀时,萧翀只是淡漠道:“某今日是来做客。”
封建王朝皇权不下乡,民不举官不究,萧翀也没那般闲暇没事找事。县衙的政事多到一刻难得闲,尤其是他弄了望海盐场和它山堰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趁着除夕松口气。
之所以后面萧翀会派书棋等一干人连夜调查蛛丝马迹,也不过是掌控主动权的习惯而已,不愿有难以把握之事发生在自己下辖之地。
他可以对某些事视而不见,但不能一无所知,作为县令对底下的百姓情况如指掌是基本要求。
“好一个王大善人,胆子不小啊。”萧翀神情玩味地自语了一句,忽然又道,“西城那条街是否脏乱不堪?”
“是的,郎君,干涸的骡马粪残留的痕迹不少,行道树的枯枝败叶也多,每次走过都一股怪味儿。”
萧翀朗声笑着转身,抬步往屋里走:“过完年,那条道应该就能干净起来,毕竟我们的王大善人可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呐。”
“郎君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