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调动所有的表演细胞,惋惜地叹气:“这件事只是一次意外,我感到很遗憾,但不得不说,我无可奈何。我是个穷光蛋,靠从网上接点写程序的小单子赚钱,每个月能挣下房租和生活费已经很不容易。我只能答应你,赔偿会尽我所能。”
她恨不得掉两滴愧疚的眼泪。
崔兰如今确实付不出任何赔偿,她的愧疚倒也不是假的。
两人对视,均是一脸委屈和无辜。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
眼见谈判就要破裂,崔兰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叫饿声。
崔兰:“……”
去参加葬礼到现在已经五六个小时,她还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肚子空空如也。
崔兰看一眼陈叠,提议:“这位债主,要不我去煮个夜宵?咱们吃饱了再谈?”
陈叠思考了几秒,然后摸了摸同样空空如也的肚子,点了一下头。
崔兰进了厨房烧了两晚青菜西红柿肉丝面条,还各自窝了一个流心荷包蛋在面上。
面条端出来的时候,本来坐在桌边正思考要怎么敲竹杠的陈叠,立刻被香气吸引。
因为两年的独居生活,崔兰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厨艺——悲催的两年独居生活,总得给自己找一点乐趣,崔兰的乐趣就是给自己做好吃的。
吃了两口面后,崔兰恢复了一点力气,倒是态度诚恳了很多,对陈叠说道:“真的不是我骗你,你去问问房东也知道,我没钱,每个月能赚到房租和生活费就不错了。”
陈叠垂眸琢磨了一会儿,看起来眼前这个女孩确实没什么竹杠可以敲,于是他笑着对崔兰说道:“我可以理解,不过,账还是要算的。”
崔兰:“……”
陈叠继续笑眯眯地说道:“看你做饭还不错,在还清一千万债务前,你先暂时为我做饭来抵利息吧。”
崔兰:“……啊?”
陈叠擅自拍板决定:“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崔兰:“……”
崔兰最后挣扎了一下,精明地问道:“那么,这个每天买菜买米的钱怎么算?”
不问陈叠承担不承担部分菜钱,而是直接问怎么算,崔兰感觉自己问得很高明。
陈叠显然识破了这招,悠悠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作为债务人,还要问债主要钱?”
崔兰:“……不敢。”
这人真精,要是做生意一定是个奸商。
真是拿人的手短嘴软,崔兰感慨。
夜宵后,两人各自洗漱回屋,准备睡觉。
陈叠关上卧室的门,躺到床上,一手垫在脑袋下,兀自想着事。
他从出生开始到一年前,几乎没有和外面的世界有过接触。
六岁前,他被关在古堡的塔楼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窗外荒芜的玫瑰花园。
六岁后,他被关在道观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道观墙壁爬满的藤蔓。
六岁开始,他只与道观的观主,也就是他师父朝夕相处。
他的脑中回响着他师父说过的话,那是一年前,师父将死,死前郑重地把这颗已经被崔兰吃了的丹药交给了他。
【这是修正错误的唯一机会。叠儿,记住,如果有人吃下了丹药,留在那个人身边,那个人是关键。】
到底要修正什么错误?
陈叠想了一会儿,最终从床上坐起来,闭上眼算了一卦。
对于玄学,他学艺不精,师父不愿把毕生所学教授给他,所以他只懂皮毛。这么多年来,师父更侧重教授他拳脚功夫。
算完,陈叠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唯一的发现是……这个吃下仙丹的女孩,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
而城市的另一边,徐向北同样还没有入睡,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是一通跨国电话,来自珐国东利集团的CTO爱德华先生。
东利集团曾与莫建华教授有过项目合作,那个项目耗资巨大,除了东利集团外还有许多投资企业,而莫建华教授也并非唯一的项目牵头人。后来,那个项目因为一些原因而中止。
最大投资方东利集团、莫教授和另一个项目牵头教授三方各保有一部分项目资料,东利集团保有的是项目相关的各种数据文件、资金文件和设备信息,而莫教授保有的是项目程序的代码。
东利集团一直想要莫教授手上的那部分资料,所以自项目停止后,就想要与莫教授达成再合作。
但莫教授并不想达成再合作。
后来东利集团找了徐向北——这个莫教授最杰出的学生,希望他能作为说客。
而正好,徐向北因为打算在今年让合信科技上市,一直在想办法补上公司的资金缺口,他希望能从东利集团那里拉到投资,所以就同意了当东利集团的说客。
可没想到,徐向北还没来得及找莫教授谈,莫教授就病逝了。
这次的电话,徐向北将这个事告诉了电话那头的爱德华。
爱德华沉默了很久,表示想要来一趟中国祭拜莫教授。
虽然双方没有达成再合作,但爱德华一直很敬重莫教授的为人和学术修养,没想到今天这通电话,会从徐向北这里得知莫教授病逝的消息。爱德华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觉得很难过和惋惜。
两人约定了后天见面。
挂了电话后,徐向北陷入了思考,爱德华敬重莫教授不假,但他也相信爱德华来华国应该不仅仅是要过来祭拜莫教授。
另外,莫教授已逝,他失去了说客的身份,看来他需要找到其他可以让东利集团为自己投资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