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指责让崔兰从一个乐观的人变成一个沉默胆小的人，她害怕出门，害怕见人，害怕与人交谈，甚至害怕看到与她的学业相关的任何字眼。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崔兰开始发自内心地质疑自己。她并不是一个天才，她只是个骗子。连她自己都开始如此看待自己。

从被赶出T大到现在，两年的时间，崔兰都觉得自己已经废了。

直到昨晚那场机缘巧合。

崔兰从回忆中醒神时，刘明还在和白衬衫男孩说话。

“莫教授当年还很维护她，啧，不过一个骗子罢了。”刘明说道。

“说起来，她抄了谁的成果来着？”

“不就是……”

刘明还没说完，会场的台子上，葬礼主持人拿起话筒开始说话：“时间差不多了，那么各位，莫老师的葬礼现在开始。”

会场里的所有人都停住了说话声。

“首先，我们有请莫老师杰出的学生、T大计算机科学学院教授、合信科技总裁、人工智能领域带头人徐向北先生上台念哀悼词。”主持人说道。

崔兰低着头，嘴角扬起半边淡漠的笑意。她的脑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首先，我们有请莫老师杰出的学生、T大计算机科学学院教授、翡翠科技总裁、人工智能领域带头人崔兰女士上台念哀悼词。】

掌声雷动中，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礼堂内间走出，那个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只不过30岁上下，就已经是业内的翘楚。

崔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台上的人。

那个男人走到话筒前，低沉的声音通过音响设备传到礼堂的每个角落：“大家好，我是徐向北。”

徐向北是比崔兰高三届的同门师兄，许久不见，他还和崔兰记忆中一样，面色苍白，唇薄，带着一副无框的眼镜，十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

甚至好像比记忆中，脸色更加苍白了。

从前，昨晚前的从前，崔兰觉得，徐向北的存在，仿佛就是对自己的否定。

……

会场礼台上，徐向北很快就念完了哀悼词，接下来是参与葬礼的人为莫老师献花。

葬礼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会领到一朵花，然后轮流去莫老师的棺椁前献花。

发放鲜花的葬礼工作人员是莫老师的学生，崔兰认识其中几个高年级的。

发放花朵的工作人员渐渐走近。

“小师姐？！”一个女声惊讶地响起。

崔兰对叫她的那个女孩打招呼，说道：“好久不见，赵师妹。”

说话的女孩叫赵眉，莫老师的一个博士生，比崔兰小两级，在崔兰没被退学前，和崔兰的关系非常好。

赵眉快步走上来，显然有些激动：“你来参加葬礼了？莫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从前一直念叨你。”

崔兰安静地听赵眉说话。

赵眉牵住崔兰的手，轻声说：“莫老师一直说，没能够保住你，是他这辈子的遗憾……小师姐，我从来不相信你真的会做那样的事，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崔兰笑着说道：“谢谢你，赵师妹。”

两人正说着，一个男声响起：“你还叫她小师姐？她不是莫老师的学生！她这个骗子不配！”

崔兰转头，看到了刘明。

刘明的嗓门很大，像是特意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似的。

崔兰皱眉看着他。

刘明见有其他宾客开始往自己这边看，不觉心中有点得意。

刘明本科并不是T大的，费了好大功夫才能进入T大读博，可惜天生资质不如人，没读两个礼拜，就完全跟不上那些天之骄子的进度，有时候他看到天资聪颖的人，都忍不住要嫉妒，特别是像崔兰这样的人，凭什么她能看起来这样不费功夫？但为了能顺利完成学业，他只能去讨好崔兰。

没想到后来崔兰接连出了剽窃的事，如今混得连他都不如，曾经莫老师最器重的学生变成这样，他有一种隐晦的快意。

刘明看着崔兰，继续用大嗓门说道：“你抄了别人成果被退学，还好意思出现在这里，真是恬不知耻。”

因为刘明的话，离崔兰比较近的一些宾客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站在角落的女孩是谁。

对于崔兰当年的事，很多圈内人都还有印象，毕竟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不是莫老师的帮助，崔兰的下场可能没有退学这么简单。

“她就是那个被退学的女孩？”

“真没想到，长得还挺标致的。”

宾客们窃窃私语声渐大，对崔兰的鄙夷毫不掩饰。

刘明抱臂傲然站着，抬着下巴，用向下的视线看崔兰：“你赶紧滚，省得徐师兄看到你觉得烦。”

“刘明，你是徐师兄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