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成民立刻点头道:“是!”说完冲着王六指喊了一嗓子:“六,六指,马上放,放,放人!”
被放回奎西巷十七号的贾氏老太太天天坐在这座老宅子的院子里望眼欲穿地等着他的干儿子石随风和他的好朋友钱志峰回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飘落的黄树叶被一层白霜覆盖住了,这层白霜还没融化,接着便又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黄树叶被雪压在下面,满世界都是一片白色了。
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上的叶子几乎快掉光了,一旁的几棵桂花树也被雪覆盖了绿色,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弯着腰站在风里。
贾氏老太太前前后后去了五趟找马天放,可是每次都被王六指等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给推出门外撵了回来。就这样,连续三个月贾氏老太太一点关于石随风和钱志峰的消息都没有。
位于徐州西北部的九里山下便是建于一九三八年的徐州监狱。
石随风和钱志峰两人早在一个月前就被送到了特别法庭进行了审判,在毫无证词的情况下,二人均因牵扯“八路案”被判处了十年以上的徒刑,随后便被送关了徐州监狱。
被关进监狱后,石随风被分在关押重要犯人的重监区,钱志峰在被关在了一般监区,二人只有在监狱放风之际才能见到一次。
脑满肠肥长着一颗大猪头般的监狱长龚德旺,按着马天放的吩咐,几乎是每隔一星期就要对二人进行一次刑讯,前次刑讯的伤疤刚刚好一点,第二次就又开始了。就这样没完没了的刑讯和审问,却没让石随风和钱志峰吐露半个字,二人始终坚定地否认自己的**身份。
九里山上有座寺庙叫白云寺,寺中主持矜诚和尚每月都会来到监狱做一番法事,这是龚德旺和他一种不成文的约定。龚德旺是一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家伙,在他管辖的监狱里,每天几乎都有冤死的人,或者被他暗中害死的犯人。贪得无厌的龚德旺自知自己做的事情哪一件都可谓是见不得天的缺德丧天良的事情。所以便装模作样的请来矜诚和尚做些法事以便安慰自己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自从石随风和钱志峰被送进来之后,龚德旺曾无数次的暗示过他二人,只要交上点金银,便可免去这每周一次的刑讯,可是这二人却根本没有丝毫表示,这不由得让龚德旺对这二人萌生了杀意。
监狱中的值班狱警分为两个班,黑白两班一个月轮换一次,负责这两个班的狱警各班都有一个领头的。一班的班长叫魏晋才,二班班长叫楚健存。一班长魏晋才年龄稍大一些,楚健存则稍小。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清晨,刚刚值完夜班魏晋才正准备洗把脸收拾一下离开回家去,腆着草包肚子的龚德旺摇晃着他的大脑壳走进了值班室。
魏晋才忙放下手中毛巾走到龚德旺面前道:“监狱长早!”
龚德旺斜着眼睛看看他问道:“老魏,昨晚你的班?”
魏晋才点点头:“是的,监狱长!”
“那个姓石的怎么样?还和同牢房的人嘀嘀咕咕吗?”龚德旺问。
魏晋才摇摇头:“报告监狱长,石随风还躺在床上呢,上次受刑后的伤还没好利索,最近他好像又在发烧,我看是不是找狱医给他看看,这要是......”
“看什么看?死了拉到!我告诉你老魏,你可不能对他们有一点点同情之心,这帮政治犯没一个老实的,你看他们一个个好像都挺冤枉的样子,实际上没准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这样,你今天晚走一会儿,我要提审石随风,你去准备一下。”
魏晋才看看他没动地方,龚德旺一瞪眼:“老魏,你聋了?我让你去准备一下没听见吗?”
“监狱长,石随风不能再动刑了,要是再打真就没命了。您看能不能缓一个星期呢?”魏晋才说道。
龚德旺一听大眼珠子咕噜噜转着看着魏晋才问道:“老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同情他们?还是你已经被他们赤化了呢?我可告诉你啊你这话很危险的嘞,你别忘了,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要是沾上**的边,那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全家老少可都靠你一个人吃饭呢!”
魏晋才站直身子低下头去说:“监狱长,属下当然明白了,我只是担心要是再对他动刑,一旦他死了,我们岂不是更麻烦?上面不是一再强调不能打死政治犯吗?再说了,他就是一个教书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呢?我觉得......”
“啊屁!狗臭屁!你觉得?你觉得怎么?我说魏晋才,你是吃了熊心了?还是吞了豹子胆了,你居然替他们说起话来了?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可以治你一个通共嫌疑犯的罪名把你扔进大狱里去?”龚德旺大喊道。
跟在龚德旺身边的副监狱长李文和看着魏晋才说:“老魏,你可不能同情心泛滥啊,这是很危险的,行了,赶紧去准备吧,今天你亲自动手!”
魏晋才听罢愣了一下:“我?监狱长,我可从没有动手打过人啊,我只是个狱警,我不负责审讯犯人的,再说了,我也不会行刑啊!”
“老李说得对,今天就叫你上了,你亲自动手,什么他妈不会?打人谁不会?你给我往死里打就行!”龚德旺看着魏晋才说道。
魏晋才无奈地点点头:“那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