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呀,那婆娘嫁过来时就仗着身高马大的欺负我,搞得我现在看到她都不像是见到一个女人,整个一个母老虎,我粗、她比我还粗,接来还不够丢人的呢。”张福来也不怕吴佩孚笑话他,坦诚的说道。
“那你就讨个小?”吴佩孚试探的问道,他自己立志不纳妾,可从没有用一样的标准苛求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任道远给吴佩孚解说过自然道的一些基本思想,以人为本,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包括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的俸禄一大半要寄回去养家,不说那几个崽子,老爹、老娘也是她在帮俺尽孝,全都接到长春城也不现实,最少也得等俺升到管带才行。
对了,大哥!
王承斌那个王八蛋,剿匪、他倒让水匪把他打的丢盔卸甲、屁滚尿流,他到反而升为标统了,您不能这么让上司当小孩子耍呀!
剿匪咱就不说了,军人的天职,可去兴凯湖那么危险的差事,混成协那么多人、凭什么让您带队?您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的回来,就给几句不痛不痒的官话,拿个平调对待您,我心里不服!”张福来也不拐弯抹角,你吴佩孚要是升了标统,我不就成了管带么?
吴佩孚盯着张福来看了几眼,他很少对人吐露心声,也许是张福来的直来直去感染了他,也许是压抑太久需要释放,也许是酒后吐真言吧,吴佩孚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眼神虚空的向上望去,嘴里轻声说道:
“你难道把我当做三岁玩童了么?
我已近不惑之年的人了,再懵懂、昏聩,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我们都是被压制的太久了,你有怨言我能理解。
在北洋这个团体中,你我其实处于寄人篱下的境遇中,咱们没有那些资深的北洋老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一枪一刀的在战场上博取功名,当初你那个排长、就是因为幸运,能从死人堆里站起来,靠军功、靠不要命的搏杀换来的么?
以前我也以为咱们的长官甚至不如守田那个日本人,好歹他还算能做到赏罚分明,可咱们的长官昏聩、蒙昧,只喜欢势利小人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其实也不尽然。
袁大人任人唯亲,北洋高层都是他小站练兵的旧部,这些人有样学样,你看看跟我们平级、或是比我们还要高的那些货色。
唐天喜虽然到小站投靠袁大人比较晚,可却是他的豫省同乡,有人保举他给袁大人的,那是袁大人的亲信;
王承斌再草包、混蛋,可他是表兄吴景濂推荐给袁大人的,袁大人想完全控制东北,怎么少得了这种地方实力派的支持,再说了,曹锟也没少收吴景濂的贿赂。
第十二标标统汪学谦,虽然是比我还晚一届的保定速成学堂毕业,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妈妈呀,其母是袁大人长公子袁克定的奶妈,据说曹锟见了奶妈也是客客气气的。
第十标标统荣道一,你知道是什么来头么?
……,你也听说了?
你说说这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现在北洋军还有些战力,主要靠的就是武器精良,就说咱们这18门克虏伯大炮吧,目前在国内、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一支军队能只靠这个么?
我们现在位卑权轻,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蛰伏待机……就是等机会降临、才能报效朝廷。
现在南方革命党闹得很凶,东北也不乏革命党渗透,天下大乱之时、方为我辈建功立业之日。
俗话说的好,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我们现在隐忍,就好像锥芒入袋,不需毛遂自荐,时势造英雄、终有囊锥露颖之日……就是在沙场建功的一天。”
吴佩孚说完这些,与张福来又碰了一杯,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想到自己年近不惑、却是一事无成,心中有感而发,自顾自的吟诵起辛弃疾的词《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