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甫到家的时候,邵柠就守在前院里,一见到前者进来,便马上起身问了一句。
“如何?”
这段时间以来,邵柠一直都是心神不宁,只要陈云甫去皇宫,她就跟着提心吊胆, 生怕陈云甫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陈云甫没吭声,沉着脸来到邵柠身边,轻轻将后者拥入怀中。
“媳妇,咱们去做饭吧。”
“好。”
陈云甫掌勺,邵柠帮厨,两口子拾掇出了一大桌子菜,把一大家子人都喊到了一起, 包括已经致仕闲散在家的邵质一家也都找了过来。
连着邵子恒一家四口也都来了。
受到陈云甫的拖累,邵子恒这位广东右参政那是绝做不了的, 前两年邵质致仕之后,邵子恒急流勇退也就跟着辞了官。
陈云甫的子嗣兴旺,光媳妇就有六个,再加上邵柠、巧儿、曾诗卉、灵芸、朱楚楚为他诞下了七个孩子,光老陈这一家就十四口人。
这真是难得的一大家子团聚。
所以,摆了整整两桌才坐下。
孩子们坐一桌,大人坐一桌。
陈云甫在上首位坐下,望着一桌子家人的担忧目光,不由得展颜一笑。
“都看着我干什么,吃饭。”
“云甫,今日入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邵质没有动筷,很是担心的说道:“老夫听闻,最近北边可是很不安定, 今日一早又惊闻城中响起八百里加急, 定是出了大事吧。”
“没事, 吃饭。”
见陈云甫坚持不愿意说, 大家纵然是满心的困惑也不敢再多问,只能默默饮酒吃饭,只是佳肴琼浆入喉,也是味同嚼蜡。
酒足饭饱,邵质本还想开口问两句,却见陈云甫已经起身作势送客,不好久待,便连着邵子恒一家告辞离开。
正堂内,只剩下陈云甫一大家子。
“巧儿,带孩子们回后宅。”
气氛越加的紧张,没有人敢吭声,都听话的按照陈云甫的交代去做事。
邵柠局促不安的伸手握住陈云甫的手,满是担忧的双目直勾勾看着陈云甫,希望自己的丈夫能说两句。
“今天,为夫入宫。”
陈云甫喝下一口茶,终是说起了正事:“皇帝给为夫复了太师的职衔,原因是,在外就藩的晋、燕、楚三藩起兵造反。”
听到有人造反,邵柠的脸色骤然惊变, 满是不可思议, 刚想开口,被陈云甫一根手指堵住嘴唇。
“皇帝启用为夫复仕,原因自然是为了平叛,而平叛之后,为夫的利用价值必然也就全然无存,换言之,当三王造反的时候,就意味着为夫的死期已经到了。”
“皇帝虚伪而冷血,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中,除了楚楚是太祖之女可以免于劫难,余者只怕都不能善终。
无论是流放还是教坊司,为夫都不忍去想,不过命是你们自己的,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吧。”
陈云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了几颗红丸放在桌子上,叹道:“这是红砒丸,吃下它,一切烦忧往事就都没了。”
几女齐齐色变,随即面露怆然悲痛,一时间正堂内哭泣声一片,唯独邵柠面色坦然,甚至反手握住陈云甫给出了一个微笑。
“柠儿的夫君,是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此生能与君相爱,生同衾死同穴,已是天大的幸事了,夫君且去做自己的事,妾先去了。”
说罢,毫不犹豫的拿起桌上红丸吞下。
入口微甜,还有些酸酸的味道。
这只是一颗寻常不过的山楂丸罢了。
邵柠闭着眼睛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任何反应,想象中的剧痛更是没有,不由的好奇睁眼,却看到陈云甫正满脸微笑的看向自己。
正准备询问,就被陈云甫搂入怀中。
耳边,响起陈云甫的温柔细语。
“柠儿,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你迎来了更璀璨的新生,无论你要什么,为夫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