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付华显然对这词不太熟悉,皱起了秀气的眉毛:“我也不太懂,怎么个离法?”
“就是以后不仅不住在一块,粮食关系也不在一起,两人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付华张大了嘴巴,却没发出声来,愣了一会,才喃喃道:“唉……离了也好。”
她虽然性子柔和,却也是不傻的,在家二十年,母亲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最清楚。
可她毕竟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也是享受过付长军的疼爱的,要说不难过,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说到底,她也是个嫁出去的闺女,左右不了父母的选择。
甩掉脑子里的低落情绪,付华把孩子放回屋里,站起来问妹妹:“今晚上在这住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付疏也站起来:“不了姐,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妈和文浩都去了地里,我得回去做饭呢。”
付华嫁与辛家,婆家人就是再通情达理,也不比父母弟妹。付疏过来一趟已经耽误付华田里的活计,哪会再留饭留宿。
“那成。”付华知道妹妹心意,从屋里抓出两把水果糖递给付疏:“你姐夫从县里买的,你拿回去吃。”
“谢谢姐。”付疏没再推辞,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前两天村里又批牛棚里那些人了,我记得姐之前给他们送过土豆?”
“还不是那时候袁老师给咱家两桶牛粪,不然文庆都要饿死喽。”付华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啥时候是个头?”
付华懂事后开始带弟妹,就上了一年小学,从小就崇敬读书人。
她想起袁老师那群人刚来的时候,精神虽然不好,但身体看着也强壮。等她嫁人之前再去偷偷看他们,一个个都瘦骨伶仃,伤病不断,活像老了二十岁。
付家离牛棚近,和那些人多少有些交流。
之前若不是袁老师偷偷给她家送了两桶粪充公分,自己弟妹都得饿死几个,也因此付华总是会给牛棚里的人送点吃食。
记忆里在付华嫁人后,都是付疏去送的,但都是把东西包好,偷偷放到压草料的石头缝里就走,从没和那些人说过话。
爱民村偏远,虽然管得没那么严,可这时代的大风向如此,做这些事需要万分小心。
“姐,你放心,我会看着的。”付疏应承道。
“嗯。”付华嘱咐妹妹:“注意安全,抓得严就别送东西了。”
“知道了,姐,我先走了。”
就算付疏没有拖沓,这时候交通不方便,在路上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她到家的时候,熊桂枝和付萍都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熊桂枝刚离婚,心里轻松的同时,也感觉到压力,每天干活都特别卖力。
付疏心疼她,饭后把她叫到了小屋,把兜里的钱掏出二十:“妈,给你。”
熊桂枝除了出嫁的压箱嫁妆,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惊讶道:“二丫,你哪来这么多钱?”
“上回去镇上碰到个老裁缝,眼睛不好用了,让我帮着他做衣服,做一件给两块。”
付疏没有说实话,裁缝给别人做衣服卖的是手艺,跟木匠是一个道理。这种事算是擦着边,没人较真就没事。
而像她这样买布料做衣服再卖衣服的,那就是标准的投机倒把了,她觉得还是不要再刺激熊桂枝了。
幸亏她没有把那五十多块钱都拿出来,不然熊桂枝得吓坏了。
“这……你自己小心点。”熊桂枝把钱又推给付疏:“你自己的钱自己拿着。”
“妈……你这两天太累了。”付疏把钱塞进母亲手里:“您还有我呢,别把担子自己扛着。”
熊桂枝眼里满是动容,抱住女儿:“二丫心疼妈,妈知道……”
熊桂枝最后还是没拗过女儿,接过了二十块钱,给女儿存起来,这都是二丫的嫁妆呢!
夜晚躺在床上,付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可比刚来的时候折腾多了。
但是终于赚到了钱,又在熊桂枝那过了明路,她心里却也松快了不少。今天还知道了牛棚里的京大老师的确姓袁,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现在只差一个时机,就能把自己一直盘算的事情实现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时候,机会跟危险是并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