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有些沮丧地望着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她将身上的雨水擦了擦,起身打开衣橱,随便拿了件衣服换上,穿好以后,才发现屋外的雨开始变小了。
走到窗边一看,就连之前瑟缩在柴房里的鸡群,也三三两两地出来寻找食物。
这盛夏时节的雨,果然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吱呀”,门被推开来,唐迟瞥了眼站在窗前的莺时,兀自坐到椅子上,道:“我已烧好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吧,免得着了凉。”
他望着莺时,又指指旁边的椅子,声音淡然又带着温柔:“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哦,”莺时低着头小跑至他面前,乖乖坐在他旁边,“师父不必担忧,我的伤没什么大碍的。”
她见他衣服还是之前淋湿的那一身,湿漉漉的头发结成一团没精打采地贴在额头上,便踮起脚轻轻拨了拨,展颜笑道:“师父也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待会儿我来熬姜汤。”
平日里,莺时总是很讨厌接触生姜那玩意儿,她受不了那种刺激的味道。小时候为了避免喝更苦的中药,每次都是唐迟半哄着她将一大碗姜汤喝掉。
那时,毫无经验的少年手忙脚乱地将身子扭来扭去的小女孩抱在怀里,俊美的脸上因出力而泛着微红色,手中的动作却温温柔柔。
如今小女孩长大了,也会懂事地主动去帮忙煮姜汤。
当初那么小一团,转眼间就长到了他肩膀的高度,还被他养得水灵灵的,真是有种“我家小女初长成”的满足。
但是在她伸手过来时,他还是把头撇开,显然是不习惯她那有些逾越的触碰。
他低头帮莺时清理伤口,有意将视线避开她白皙光滑的腿,凝神定气在那破损处,凉凉的指尖从她温热的皮肤上轻轻划过。
即使小时候被师父搂过抱过,莺时还是因那轻微冰凉的触感抖了抖身子,脸颊上也浮起一丝红晕。
见她此番动作,唐迟也察觉到一丝不可言说的意味,身子微僵。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小时候的她了,如今做什么事都得注意男女大防。
莺时努力排遣掉异样的情绪,低头望着唐迟手上的厚茧。
这双手长期与山上的植物昆虫打交道,经常需要从茂密的植被间翻找能入药的,并将其从干燥坚硬的泥土出挖出来,再加工成可以直接使用的药物。一系列的工序,使得唐迟的手布满厚茧,甚至带了些伤痕,与其风光霁月的颜值没有一丝相符。
“师父的手…”
莺时的指尖轻轻刮了刮那厚茧,心中明了,作为隐居山间、任何事都需亲力亲为的他,根本不可能如同身在富贵家族的神医一般潇洒。
“不碍事。”唐迟将手从她手里抽开,帮她绑好腿上的纱带。
“这些年,师父钻研医术如此辛苦,还要照看总是惹下麻烦的莺儿,莺儿以后定当潜心学习,再不顽皮了。”
莺时见他低头不语,脑中思绪转得飞快,立即作出乖巧的模样,笑意盈盈表忠心。
“也好,看来此次下山,你也并非一无所获。”唐迟望着眸中露出真诚的莺时,摸摸她的头,唇边勾起一抹笑容,这微笑让他身上沉重肃穆的气息淡了几分,显得格外摄人心魄。
莺时几瞬沉浸在他那恍若映着点点星光的眼眸中,仿佛很久之前就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眼前的人俊美无寿,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轻揉着她的头。
“快去洗吧,莫让水凉了,注意腿上的伤,别碰了水,”他的话将她从怔愣之中唤醒,又揉了揉她的头,“等你洗完澡,便可以喝上姜汤了。”
“好,都听师父的。”
莺时洗好澡出来,如墨的长发湿湿地搭在肩头,她擦着头发走到门前,就见唐迟不仅熬好了姜汤,就连晚饭也一齐备好了。
正在摆碗筷的唐迟见她出来,便走进卧房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师父快点呦,我等你一起吃饭。”莺时冲房间里喊道。
“莺儿先吃吧,不必等我了。”
“不行,要和师父一起吃才有味道。”
“那你便先看着《黄帝内经》等我。”对于她这种小打小闹,唐迟总有办法对付。
“……”
一言不合就让我看医书,这样真的好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莺时很郁闷。
不请不愿地走到高大的书架边,拿出泛黄的古籍,书很厚,被她翻过很多次了,唐迟却总是让她一遍又一遍地背诵其中的每一段内容。
她瞄了眼桌上散发着香气的饭菜,摸摸扁扁的肚子,将自己甩到旁边的藤椅上,苦兮兮地翻开书。
唐迟出来时,就见小徒弟听话地坐在窗边看书。烛火轻轻跳跃,橘色的灯光为她拢上一层柔柔的烟纱,点染得女子的眉眼越发柔和。
她长发及腰,几缕擦干的头发微微翘起,凌乱地浮在白皙如玉的脸上,为精致的小脸平添一丝慵懒。
明明就是日日相对的徒儿,他却觉得,今晚的她变得格外清丽,翻阅书籍那认真的模样也如此动人。
察觉到唐迟的视线,莺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将书一合,迅速丢到书架上:“师父你洗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