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穗点点头,从屋内仅存的破旧的桌子上找到了一个竹筒,从缸内舀了杯水递给了刘猎户。“你这是心疾犯了,不能太过劳累,要时常到医馆那边去把脉。”
刘猎户接过水,定定的看着水中的倒影,忽而哭起来:“你救我做什么?你就该让我死了,我这样的父亲,活下来也是废物!”
柳穗皱起眉。
大牛直接骂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三娘刚刚为了救你大冬天的都出汗了,你竟然还要死!”
“我闺女死了,我连仇都不能帮她报,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了算了!”刘猎户嚎啕大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大牛,朝着水缸的方向一把冲过去。
“拦住他!”
柳穗神色一变立刻喊道。
大牛虽然脑子不灵活,但是力气还是有的,立刻就把人给拉住,甩回地上。
“你他娘的疯啦?刚把你救回来你还要死?”
大牛按住激动不已的刘猎户。
柳穗走过去,在刘猎户面前站定:“你不想给你女儿讨个公道,让害了她的人遭受报应吗?”
刘猎户的哭声一顿。
他抬起头,视线顺着柳穗的裙摆网上移,看到了她清冷的面孔。
此刻她低垂眉眼,犹如说书人口中讲过的悲悯世人的神仙。
刘猎户焦躁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他结结巴巴问道:“我,我,我想的,可是,可是我能做什么?没有人听我的话,没有帮我,我去王家要说法的时候,那些下人跟我说的是什么堂少爷,可是过了几天,忽然就成了什么王廉,我去县衙,连县令的面都见不着,被打了板子撵回来,我什么也做不了……”
柳穗微微拧眉:“你说的,他家下人说的堂少爷,这话可有证据?可有谁知道?”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王家害人的是王智,但是最后被关起来的却是王廉。
只要扯下这层布,到时候民愤如山,即使是县令,也不一定能够顶住压力。
刘猎户愣住,猛地咬牙:“我当然有证据,我给我闺女收敛骸骨的时候,从她手里头发现了一截王智的衣服料子。”
他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向床铺,从一层又一层的草堆里翻出了一小节珊瑚色的料子。
“我问过了,这是京城那头传进咱们县里的料子,一共就只有两匹,一匹县令穿在身上了,另一匹就给了王智!”
如果不是有证据,他也不会因为下人的一句话生疑,不甘心,反复调查。
柳穗眼睛都亮了。
这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让料子塞到刘猎户手中,认真叮嘱:“收好这个东西,这是证明王智是杀人凶手的证物。”
刘猎户心中此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可置信,但是还是升起了几分希望:“三娘,你要帮我,帮我这个废物,讨个公道吗?”
柳穗认真道:“不,被抓去顶罪的是我的朋友,我帮的不是你,而是能够随便被人决定生死的普通人。”
刘猎户愣住。
就连听得迷迷糊糊的大牛,都隐约觉得这些话了不得。
柳穗弯下腰,看着刘猎户说道:“为什么普通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我们能够随意被人抓过顶罪?为什么你去讨要说法却还要挨板子?”
“为什么?”刘猎户眼神茫然,喃喃问道。
柳穗道:“因为我们头顶上坐着的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