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能从栖梧铸司里逃出来。”
云忘川走进房间中,没有转身关门,而是一边看着他,一边用手熟练地扣上门锁。
“咔哒”一声。
阅见机没有回答她。
而云忘川在这把剑面前有着足够的耐心,于是自顾自接着道:“不过你都能从剑冢里逃出来,从栖梧铸司中脱身自然算不上难事。”
她扫视四周。
“见机,这次没有火球?”
指得是剑冢的惩罚。
云忘川说过还会帮他,便默认了这是他过来找她的理由。
“……还没燃起来,但快了。”
得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云忘川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在君子剑旁边停住。
她的身上散发出顶级冰灵根的气息,似乎是让阅见机变得好受了一点,剑柄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于是他的声音似乎都变得柔软了一些,“但如果小剑仙你现在就帮我的话,那些火球这次就不会来了。”
云忘川没太听懂。
她以为那些火球就是剑冢的惩罚,而她的帮助,就是把那些火球熄灭。
所以火球还没燃起来,她要怎么提前帮他呢?
“上次。”
阅见机再次开口,“那些火球熄灭,不是因为你的攻击,而是因为你把灵力灌入了君子剑的剑身。”
剑冢的惩罚,会在剑找到下一任主人之后停止。
每一次惩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置剑于死地,而是逼迫剑尽快去寻找合适的剑修,早日结契。
而被剑修的灵力灌入,向来是结契的前戏。
让剑冢觉得剑向寻找到下一任主人迈进了一步,惩罚因此停止,火球才会被轻易地熄灭。
他提醒了一句,云忘川便想明白了一切。
“竟然是这样。”她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剑冢的惩罚,竟然是这种目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世人对剑冢的了解很少,云忘川有所误解也是正常的。
现在看来,剑冢仿佛给了那些剑两个选择。
要么再找一个主人,要么就被它无穷无尽的惩罚缠身。
要么臣服,要么死。
“……只有你知道。”
他的声音又轻了不少,仿佛很疲惫,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虚弱,让人觉得可以轻而易举将他捏碎。
“小剑仙,再帮帮我,别让那些火烧到我。”
他的哀求很不明显,气息仿佛缠在云忘川身上,更像是一种蛊惑或者是勾引。
君子剑还是在抖,毫不掩饰自己的疼痛。
云忘川也没再让阅见机多说话,直接伸手握住了正在微微发颤的剑柄。
眉间雪花灵印亮起,纯净的冰属性灵力再次灌入了君子剑中。
然后云忘川将他从地面里拔了出来。
午时将近,阳光透过窗照进来,为君子剑苍白的剑身渡上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他断刃处破碎的纹路便变得更加清晰可见,几乎触目惊心。
这样的缺口,是被蛮力折断才能造成的。
由云忘川灵力凝结而成的极致寒冰再次从他的断刃处长出来,补齐他的形状。
细而坚硬的冰晶深入他的裂纹,填充、补满。
云忘川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见机,你的剑刃是谁折断的?”
“我自己折的。”
他的气息恢复了一些,语气也不再像方才那样软绵绵的。
“剑冢的火球一旦缠到剑身上,无论如何都灭不下去,于是我自己把那被烧着的剑刃折断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很冷淡,好像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云忘川:“……”
不知道是不是她正在注入灵力的缘故,剑灵的轮廓在她眼中变得清晰了一些。
云忘川甚至能依稀看出阅见机的人形,一个模糊的消瘦人影,很苍白,于是衬得他那双眼睛更加漆黑,把光都吸进去了似的。
他很快敛眸,鸦羽般的睫毛将眼睛盖住。
模糊的人形在云忘川视线中消失,又变成一团没有规则形状的灵体。
“剑冢的惩罚缠着我的时候,我就会变得不太正常。换成平时,我是不大可能折自己的剑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种很克制的疯魔,仿佛是在冷静地压制着什么。
云忘川的食指摩挲了一下他的剑柄,因为她灵力灌入的原因,剑柄变得凉而滑。
她无师自通地哄了一句,“见机断了刃也很好看。”
然后她敏锐地察觉到剑柄变得烫了一些。
就像是因为害羞突然烧红了的耳尖。
与此同时,对方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你的剑呢。”
云忘川莫名其妙道:“我还没有剑。”
“骗人。”
“你没他带在身上,是不喜欢他,还是怕我对他怎么样?”
云忘川突然觉得好奇,于是问道:“什么叫‘你会对他怎么样’?”
把他弄坏。折断。敲碎。
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和他离契,空出本命宝剑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君子剑和云忘川确实极度契合,阅见机的想法因为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而变得违背原则。
不过也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实在没必要付诸行动。
剑冢的惩罚因为云忘川灵力的注入而渐渐偃旗息鼓。
阅见机的意识变得清晰了不少。
于是他也没有把这个怪异的想法说出口。
他甚至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竟然真的来找她了。
明明上几次惩罚到的时候,他都一直挨到火球降临,最后不得不折断剑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宁愿这样,都没产生过一点去找一个剑修的想法。
然而这次只是有点疼而已。
他就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似的,寻着云忘川的灵力气息,迫不及待地找到她。
阅见机蹙着眉看了云忘川一会儿。
心中得出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剑修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