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兽车抵达灵材街，温枝终于明白为何柳重瑶说地形不一样。在偌大的圆形广场上，有着许多条宽敞道路。
温枝与柳重瑶乘兽车穿过的这条道路，正是这座广场的支流之一，像这样的支流在这里还有许多条。
“这里是圆场碑。”柳重瑶给了车费，把温枝抱下来牵着她充当导游道：“太初城的道路核心。”
“从圆场碑这里出发，不管去城池哪一个角落，都不会太远。以乙一开头，这里共有二十五条道路。”
柳重瑶指了指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那就是乙三街，全是活性灵材店铺，有幼苗也有成品，从稀有品阶到罕见全都有。”
“不过枝枝若是想要买幼苗的话，我建议你去乙十六街。那里正通山脉方向的城门口，一般从山脉里探索归来的修士，都会在乙十六街抛售灵材。”
柳重瑶回想自己从同窗那里打听来的经验，正经道：“乙十六街是最划算的灵材买卖场地，乙七街道主要是一些家族生意，走量的。”
“乙十六街？要是不会砍价最好别去，乙三街贵是贵一点但都明码标价，买着舒心不至于被宰。”
一位恰好路过的中年男人看了眼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善意科普道。
男人说完就顺着人潮走了，柳重瑶用征询的目光望向温枝。
“两个地方都去看看就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了。”温枝干脆道。
“好。”柳重瑶点点头，牵着温枝先去乙三街。
顺着人潮，温枝张望两侧的灵材店铺，大城池里的店铺装潢自是没得说，灵材从稀有、珍稀、罕见依次排列。
温枝盯着灵材店铺最大透明容器里所装的一株由深绿叶子衬托，开着红色小花的灵材，看了两眼。
“那是五千年的罕见品阶黄灯续脉藤，整株售卖价格高达三十万四品灵石。”
柳重瑶沿着温枝目光望去，小声说：“折算成二品灵石，就是三十亿。”
温枝袖子里的手掌一抖，差点没绷住，她知晓罕见品阶的灵材但凡上了年份的都很贵，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贵！
三十亿啊！
她卖一株直接暴富！
这还没算上药田空间里的天珍灵材，温枝忽然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行走的无价之宝。
“真是长见识啊……”温枝由衷感叹道，不来一趟大城池，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家居然这么富有。
柳重瑶还以为小姑娘是指增长眼界，她兴趣十足地带着小姑娘从乙三街头一直逛到街尾。
然后再乘敞篷兽车来到圆场碑，步行进入乙十六街，越是远离圆场碑，乙十六街的画风越奇怪。
前头的店铺还算中规中矩，比不上乙三街的气派，但也不算太磕碜，但越往后，店铺越小。
走到中段，这些店铺被瓜分成一个个小摊位，一间三十多平方的店铺里大约有十来个铺主。
这些铺主既收购灵材，又出售灵材，可供摆设的只有半米的柜子，共分为三层。
这逼仄环境让第一次来的柳重瑶忍不住皱眉，温枝倒觉得还好，她有种回到现代超一线城市的城中村感觉。
与城中村的建筑一样拥挤，两个面对面的铺主伸出手，就能握在一块。
“请问这个灵材卖多少灵石？”温枝主动询价，有些铺主一看温枝这么小，就知道成交概率不大。
大部分铺主都爱答不理，只有小部分正好不忙的铺主解答，健谈一些的会问小姑娘将来是不是打算当丹师，如今提前来踩点。
遇到愿意聊的，温枝也一本正经地回答。比起柳重瑶的拘谨，善谈的温枝很快就俘获大部分铺主的好感。
一些平时不会对客人讲的事，在温枝询问下，那都是争着回答。
“乙三街也有灵材店铺，为何看起来乙十六街还要更热闹些呀，来这里的买灵材的都是什么人呀？”
温枝睁着乌黑瞳仁，嗓音稚嫩清脆。
“乙三街最大的问题就是贵。”
离温枝最近的一位铺主坐在高脚木椅上，摆手说：“就拿稀有品阶的金蕊讲，咱们这里十年份一根品相好的只卖三块二品灵石，乙三街的铺子能喊出七八块的高价。”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他们在盒子上是用了心的。”另一位铺主调侃道，“拿来送礼一点都不磕碜。”
“咱们这边的顾主都是实在人，大部分都是来太初城混口饭吃，购置灵材发展副业。”
“嗯，太初学府里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啥也不用愁自有家族提供资源去上学。其他孩子可没有这个运气，他们读完童生，要么咬牙继续往上读，要么就另寻他路。”
“又不是考状元，继续往上读有何用？”另一位铺主摇头说：“早点学门手艺而后娶妻生子积攒家底才是正业。”
温枝眨了眨眼，她来到这个世界二个多月，原以为修士嘛，那都是自由自在，潇洒愉快。
谁料在这座大城池里，竟然有这么多为生计挣扎的人。
温枝之前还当学府是修仙界孩子的标配，现在看来，现实比她预料得更为残酷。
学府在他们口中竟然都属于大户人家才上得起的配置，那么九重学院，又该是哪些人的标配？
普通修士能有出头机会吗？
温枝知道由自己问这些有点不符年纪，但她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原本感叹世道的十几位铺主，因小姑娘这直击灵魂的问题弄得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你这问题，是谁教你问的？”许久才有铺主开口，他们本能地不愿相信一个五岁小姑娘能想到这点。
“夫子前两天有嚷嚷过这个问题，但我回答不上来。夫子也没有解惑，我便记下来了。”温枝面不改色地胡诌。
“喔，课业呀。”
有的铺主恍然，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半晌才道：“普通修士要想出头，这得看是怎么样的普通吧？”
“父母双亡，身无分文。”
温枝刚说完，就有铺主直摇头，“这也太惨了，没有家族当后盾若年纪还小，除了去给大户人家当侍从还能干什么啊？”
“他资质好。”温枝补充。
“那就当大户人家的打手，要是想学点高深的东西，卖身契是肯定要签的，往后就是大户人家的护卫。”
卖身契这种东西，一旦签订身心都要臣服主人家，而由侍从生育的子女，往往也是为主人家服务。
温枝忽然庆幸自己是带着记忆跟技能而来，而且开局遇上的是柳尘期。要是开局穿到仆从身上，绝没有现在舒坦。
因这个问题有点让人沉重且绝望，温枝很快又把话题转到乙十六街的主流顾主身份上。
她从铺主们的谈话中搜集到不少有用情报，例如来这里购买灵材的大部分是有主业却不甘屈居人下的散修。
修仙界里丹药是刚需，而因妖兽存在与没有法律拘束，出门在外修士身上都有携带武器。
有需求才有供应。
炼丹师跟煅器师绝对是修仙界最火热的两个职业，温枝想到自己药田空间里的灵材，很快有了主意。
中午时，温枝以自己累了为由跟柳重瑶在膳楼吃完午膳，赶回太初学府。
与柳重瑶分别后，温枝用授印再度出门，直奔乙十六街开始自己的生意布局。
作为一个小孩子，温枝租赁铺面明显不可行，而让人代劳，她又没有值得信任的同伴。
在乙十六街的街尾，温枝经过行人行为神色刻画，很快盯上一位频繁出入铺面，约二十出头的青年。
“这位道友，你是不是想用低廉价位购置灵材？我正好有渠道，比市价低两成！”
温枝喊住青年，压低声音说。
小姑娘起先开口时，青年没在意，但听到比市价低两成，他诚实地停下了步伐。
“你说的渠道是？”
相貌平平的青年虽然怀疑，还是抱着一点希望问：“我要买的灵材不是一两种，你那里的灵材种类多不多？”
比市价低两成，这代表着如果同样价格，旁人只能买到十份材料，他却可以买到十二份。
他可以比别人多两次尝试机会！
“普通、稀有类灵材基本都有，珍稀灵材也有一些。”
温枝面带笑意说：“不过我们这里只接完整生意，如果是丹方所需的灵材，那就按一份算。”
“你该不会是受大人指使，来骗我丹方的吧？”青年忍不住怀疑。
“只知道灵材也能骗到丹方？”
温枝有些奇怪问。
青年默了下，好像确实不能，知道灵材还得知道步骤以及火候跟顺序。但凡出现一点差错，就会炸炉。
“我正好缺一份丹方的材料，要真都是低于市价两成的话。我，我先买五份。”青年权衡后说。
“有一点我要提前说一下。”
温枝平和道：“灵材并不是道友想要就有的，你需要等五天。今天是十号，十五号的时候，我会带灵材前来。”
“但我可以向道友保证，灵材绝对是低于市价两成，并且药性绝对不输乙三街，我们还可以长期合作。”
“对了，不需要提前支付报酬哦。”
等待五天就能获得低于市价两成且药性充沛的灵材，青年还以为小姑娘在糊弄他。
听到不用提前支付报酬，青年已经没有理由去怀疑。
反正自己什么都没损失，只是等待五天而已，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跟青年有着类似想法的人有很多，温枝在乙十六街逛了约一个半时辰，共计收到十五份灵材需求清单。
她找了个人不多的巷子，拿出清单挨个查看，大部分普通灵材跟稀有灵材她都没有。
但这不妨碍她现在去购买。
只要买个种子，她就能种出一大片。
温枝揣着兜里二千多块二品灵石，在专门卖灵材种子的店铺里，搜集到大半种类。
余下没有种子的，她特意去了趟乙三街直接买幼苗。
温枝再度回到太初学府时，天色已经是傍晚。她乘灵鹤直飞宿舍山顶，走个两百米就抵达了宿舍。
院子里响着有些刺耳的琴声，温枝小跑回到屋子里，将房门关上这声音才被隔绝。
普通灵材跟稀有灵材往往生长十年以上就能获得药性，但这些灵材炼制出来的丹药品阶很低。
温枝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计划，她还斥巨资买了个一立方的小巧储物袋，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一千块二品灵石。
等把这些灵材催熟，估计也不剩几个子，温枝已经提前感受到没有灵石的痛苦。
必须要尽快回一波血才行，要是柳玉窈跟柳忆欢在，温枝还能让两人帮忙卖珍稀灵材。
但只有她的话，怎么看都像被坑骗的对象。柳重瑶也太嫩，很容易被那些老油条忽悠。
太初城能人异士多，温枝前两天才打定主意要低调。唯有接触如过江之鲫的底层修士，一对一交易，才能最大限度不被注意到。
温枝趁着晚上催熟完一轮灵材后，留下种子，开始批量催长。天一亮，没怎么睡的她带上书籍直奔荆时觉的大殿。
这一天没什么新知识，全在巩固。
余下三天又是另一个科目的十本书，温枝白天看书看得天昏地暗，晚上在药田空间里收割灵材。
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十五号这天，因柳重瑶的月休已经用完，温枝一个人大早上便出了门。
其他轮值的门卫还以为温枝是谁家亲戚，看了眼授印问都没问就放她出去了。
温枝拦下一辆敞篷兽车直接赶去乙十六街，她拿出一张宣纸，上面写着碰头时间。
辰时初至辰时末。
也就是早上七点至九点，过时不候。
温枝之前登记的有十五个人，她各自给了一张碰头地点与时间的信物，她只跟拿得出信物的人交易。
“这儿！”
早就蹲在乙十六街的一位青年见到眼熟的小姑娘，连忙凑近把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张递给她问，“东西带来了吗？”
温枝看了眼碎纸上的字迹与日期，确实是自己留的，她拿出青年之前留的清单，重新递给对方，“你看看上面的数量与价格，核对一下。”
价格是温枝后来添上的，都是按的八成市价，她当时购置灵材时就都打听清楚了。
“没错，没错，是这个价。”青年仔细看了一遍后点头，有些紧张地望向小姑娘，“我要先看看灵材品相。”
“都在这里面，说了新鲜，绝不骗人。”温枝把一立方大小的储物袋抛给青年，“你看看吧。”
储物袋没有留下灵石印记，因而谁都能探入灵力观察，青年接过储物袋，灵力刚探入就被新鲜又极富活力的灵材给震到了。
他在乙十六街好几年，还是头次见到这么新鲜的灵材，就好像是从灵田里刚挖出来的一样！
这么新鲜的灵材，起码要卖出比市价高一两成的价位！
“成交，成交！我马上给钱！”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捡到宝的青年连忙用灵力裹着灵石往小姑娘怀里推，很担心她临时变卦。
“不用这么着急，你把灵材收下，而后将灵石放进这个储物袋里就行了。”温枝轻松道。
“好。”
青年爽快应下，三两下转移完，把储物袋塞给小姑娘，认真道：“你清点一下数目。”
温枝握住手里的储物袋，意识探入其中，跟清单上的总额数目完全一致。
“好了，我们这桩交易就算完成了。”温枝脸上浮现淡淡笑容，“祝道友早日炼出成丹。”
“等一下！”
青年有些紧张地喊住小姑娘。
“嗯？”温枝回头。
“我下次还打算买灵材，该怎么找你？”青年认真问。
“下次是什么时候，需要什么灵材？”温枝微笑道：“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跟清单吗？”
青年还真认真思索起来。
“下次，大概是十天后吧。灵材还是这个丹方，数量方面我想要再订购二十份。”青年思考后说。
“好的。”
温枝微微颔首，像个小大人似的，随和道：“如果要跟我们长期合作，那就需要遵守一些规矩。”
青年面露认真，摆出倾听姿态。
从这一刻起，双方的主次已经悄然转换。不再是温枝求他们购置灵材，而是他们死死扒拉着这条渠道不愿松手。
温枝定下的规矩很简单。
首先灵材禁止二次转卖，一旦被发现，将会被取消长期合作的资格。其次，灵材份量最高限购三十份。
这直接从根源掐死了想要当中间商的人，而且温枝在初次筛选时，就是挑的一些安分守己对灵材有需求的修士。
她要的不是一时暴富，而是细水长流，毕竟她还要在太初学府待上好几个月。
再者，如果将这些丹师发展成老顾客。到时候找他们炼个丹药什么的，也算人脉啊。
十个里面只要有一个能出头，温枝这笔投资都不亏，尤其是她广撒网的远不止十个。
一整天下来，跟温枝建立合作关系的修士有十三个，另外两个许是不相信她，并未如约前来。
除此之外，温枝又发出二十个信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