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冽双手背身,侧头看她,狭长的眉眼里有捉摸不透的碎光。
她那年剪掉的长发,至今仍未留起来,不过短发的她也很有看头,俏丽清爽,又正当最好年纪,由内到外意气风发,张扬活力。
为了赚钱还债,她只身出入凶宅,收拾孤魂野鬼,从少不更事,渐渐长大独立。为了方便工作,她常年穿运动鞋,和这身叫背带裤的衣服,说是口袋够多,可以分门别类收放各种各样他给画的符。
他记得她笑起来时,眉眼微微一弯,眸子里的笑意就多得要倾泻下来,星星一样闪闪生辉。饱满的两边脸颊也会有浅浅的梨涡,小嘴一抿一勾,整张脸就像软绵绵的甜点,发着柔和的亮光,令人心化。
只是,她这些年来,不怎么对他笑了。
阎冽忽地哼笑一声,闲闲问:“那你为何给她用聚魂符?”
张活柔说:“她闷在黑葫芦里不舒服,我作为她领导,有义务给她提供更好的工作环境。烧一张聚魂符,帮她固本培元,好在阳间自由活动,我觉得值。”
阎冽说:“我不反对你收一只小鬼做跟班,老早我就给过你,你不要罢了,可上司与下属要有界限,不能无休止满足他们。”
张活柔好笑:“司长大人你的秘书文姑娘,之前不是被你破例关照,获许直接出入司长房么。你可以纵容偏袒下属,我怎么不可以?”
也不知那文姑娘是不是有千里耳,一说她,她就现身,端着一盘茶水甜点敲门进来。
这文姑娘一身古式女服,从头到脚皆是白色,气质温婉可人,细眉大眼,樱桃小嘴,身姿轻盈地走到书案前,放下茶盘,端出一杯热茶双手奉给阎冽,温柔细气地说:“三殿下,请用茶。”
说话时,她双眼水盈盈地看着阎冽,乍看欲语还休,细看千言万语,专注专情,谁见了都有动心的冲动。
她又一身雪白,与同样白衣飘飘的阎冽站一起,若身后景致加几朵浮云,添几缕浓雾,就简直是神仙眷侣的组合了。
张活柔没眼看,别过脸生莫名其妙的气。
阎冽接过茶杯,道了声谢,随手放到书案另一边。
文姑娘转而对张活柔送上一份茶,同样温柔细气地说:“张姑娘,请用茶。”
“不了谢谢。”张活柔直接回绝,看都不看她。
文姑娘说:“那你尝不尝糕点?有抹茶味的马卡龙,还有提拉米苏,全是我照着阳间的西点书,亲手做的。”
张活柔再次拒绝。
文姑娘叹道:“三殿下最喜欢吃我做的马卡龙呢,张姑娘不尝一尝,实在可惜。”
张活柔听了后如鲠在喉,说:“呵,那你让他多吃就是了,记得放三百斤糖,他不会得糖尿病的。”
“若仙,”阎冽此时开声,“我有要事与她吩咐。”
文若仙听懂了,乖巧地躬身点头,“是的三殿下,我先退下。”
文若仙轻飘飘地离开,阎冽跟张活柔说:“桃木剑拿来。”
张活柔黑着脸看他,将挂在颈脖上的红绳取下来,红绳端挂着一个吊坠,是Q版的桃木剑。
平日她用完桃木剑后,会将它缩小成红绳吊坠,挂在脖上随身携带。
阎冽伸出手,桃木剑吊坠自行飘到他的掌心,然后恢复原本的大小形状。
阎冽拔剑出鞘,检查刀刃,说:“上面有几个破口,得修修。”
张活柔冷声问:“几钱?”
阎冽看她一眼:“一百万冥币。”
张活柔瞪了瞪眼:“上次才七十万!你别坐地起价!”
动不动乱涨价,她赚的钱能保值吗?!
阎冽:“刚过清明,阳间烧来的大量冥币未来得及消化,通货膨胀了。”
张活柔:“我要打折!”
阎冽笑:“这桃木剑专挑万年桃木树制成,上能斩杀诸鬼,下能辟邪护体,全天下没多少株,帮你修一修伤筋动骨,你付的连营养费都不够。”
张活柔:“那你别收人工费!”
阎冽:“别讨价还价了,等会画符,我倒可以给你友情价。”
张活柔受到刺激:“谁跟你友情了?我付得起,给我修,给我画,赶紧的!”
她将一叠厚厚的冥币扔他书案上。
张活柔离开楼阁时,从心靠在门外的石柱不知睡了多久,口水快淌一地了。
她醒过来,见张活柔气冲冲往外走,急步追上去:“怎了活柔?被鬼差凶了?被他们欺负了?”
张活柔气道:“是被鬼勒索了!”
从心:“啊?”
张活柔说:“回去叫刚子收集全城的凶宅,我们低买高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