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话语里藏着几丝暧昧,星檀不怪她,却也懒得抬眸去理会那边的皇帝,只淡淡道,“随他。”
在外人眼里,帝后琴瑟和鸣,她这个皇后更是独得圣宠。星檀却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先帝便是个痴情种,独宠元惠皇后一生。姑母伺候在侧,偶尔分得一杯冷羹,不过是因得皇后体弱,而皇嗣实在太过单薄。
再看看先太子,自与长孙家的长女大婚,之后数年也并未纳过侧妃良娣。
不出意外,这位三皇子也是一样,寻得心爱的人,便一生一世不会放手。
星檀很容易便将姑母的前程认作了自己的,那杯冷羹她不想分。后宫不乏有人,想往那杯冷羹上凑,不必非得是她…
凉棚外一角,不时有灼热的目光飘来。星檀并未多看,却也知道那目色落处不是自己,而是身旁的玉妃。她起了玩心,抬手指了指立在凉棚外的沈越,与玉妃道,“天儿热,与沈将军也吃块西瓜?”
玉清茴眸色里的笑意,瞬间沉了下去,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星檀看出来些什么,这深宫之中锁住了太多韶华,年少芳菲无处奔赴,终将零落成泥…她拾起一瓣儿西瓜,塞到玉妃手里,“沈将军都满头大汗了,快去!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玉清茴不敢漏了羞怯,只好与皇后福了一福,方将手中西瓜送去那人面前。
沈越颇有几分意外。当着皇帝也在围场,玉清茴绝不该如此冒进。他拧眉只扫了一眼那张念想已久的面庞,很快便将目光挪开了去,俯身一拜道,“多谢玉妃娘娘。”
“是皇后娘娘让臣妾送来与将军的,将军不必与我言谢。天儿热,莫中了暑气。”玉清茴话语平淡,若不细听,旁人不易察觉其中的几分关心。
沈越接过那瓣儿西瓜,却拉低了声响问道,“那些川贝与葛根,可都收到了?”
“嗯。”玉清茴轻声答应。其余在淑仪宫中欺凌之事,她不愿再多提,免得惹他忧心。“方骑马出了一身大汗,风热该要都好了,将军日后不必挂心清茴了。”
“……”沈越喉间顿了一顿。望着眼前的人,心神几分恍然。
皇帝初初登基看,纳妃之时,朝中大权悉数还悉数握在翊王党羽手中。唯有利诱讨好,方能撬动翊王党手上固陈的权柄。
然而这其中不乏牵连先太子之案的人。吴妃的父亲吴晋南,当时出尽风头率群臣弹劾先太子,自是首当其冲。
若不是玉家军当年支援不利,参与夺嫡之事,反与翊王牵连上了关系。玉清茴该仍待字闺中,等他征战归来提亲…
沈越仍在恍惚之间,玉清茴已回了皇后身旁做陪。
他转身看向围场里那抹颀长的身影。手里的西瓜冰凉,吃到胃里却灼得心口热火难耐。他想帮玉家逃过此劫,然而皇帝似仍在记着以往的仇恨…
星檀靠在躺椅上乘凉,那西瓜太甜,她已有些齁睡之意。还是吴有年来了她耳边悄声提醒,“娘娘,陛下与小公主过来了。”
星檀缓缓打开眼帘,果见得那两抹身影靠近过来。她方懒散撑着自己起了身,出去凉棚外迎驾。
小公主满头大汗,一回来便拉起她的手,话语里兴奋之极。“皇嫂你可看到了?我会骑马了!”
“看到了。”她笑着哄着一个孩子,就像祖母儿时哄着她一般。若嫁与普通人家为妻,她该能是个好娘亲。“还曦聪明,一学便会。”
皇帝却与小公主泼了一瓢冷水:“不过初得皮毛,还得勤加练习。”
还曦方被夸得灿烂的笑脸,顿时瘪了嘴下来,“陛下就是这样的,总要坏人心情…”
“朕不过如实告诉你。不似你皇嫂,虚浮夸赞,于你学业并无好处。”
“……”一席话,说得他们真如各自唱着黑白脸抚育儿女的夫妻一般。星檀懒得答话,满心只想着,如何安然告退才好。
“我饿了皇嫂。我们回羲和宫吃饭好不好?”
小公主说罢,又看向皇帝,眼里全是期待。“陛下也一起吗?”
凌烨自觉已经许久没有好好陪过小妹,便随口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