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灶屋,因着要把背篓放下来,柳笙立马顺势放开了夏雨的手,低头查看背篓里被紧捆着的野兔有没有闷死,刻意忽略了夏雨投过来的那不情愿放手的目光。
啧,这小丫头可真是粘人儿!
刚在院子里就想放开手,只这丫头忽的伸手将自个抓得紧紧。
自己总不好当着丈母娘、老丈人的面直接甩开手去。
而且想在这夏家过上舒心日子,这丈母娘可必须哄好咯,绝记不能得罪。
没看那没眼色的老丈人现在后背可还印着个沾着灶灰的鞋底印儿呢?
这刚去寻我时,那衣裳可还干干净净的。
只是想哄好这丈母娘,小丫头就万不能得罪。且还得为着丈母娘嘴里的金孙,往小丫头肚子里多播播种儿。
可老嬷嬷我现在壳儿虽是如假包换的男儿郎,但这芯子到底做了那几十年的女儿家。
这周公之礼,实在是难办。
柳笙边拎出还活着的野兔,边想着今后该如何同夏雨一家相处。
这既然用了原身的身子,顶了这上门女婿的身份,那就万没有把自己日子过差了的道理。
这周公之礼,我可得再想想法子。
实在不成就只能按小丫头的睡穴了。
……
这边王红芬还不知道自己温柔岳母的人设已全面坍塌,连和善可亲的马甲都碎成了渣渣。
扯着自家那个听完女婿话后就开始两眼冒光、猛咽口水的老头子,随后也进了灶屋。
前几年因着自家就是猎户,也不是没有可着劲儿吃肉过。且自打这人民公社开始,自家虽然没个肉食,但大馍顿顿也是管饱。怎么自家老头儿还馋成这样,可真是丢了自个和闺女的脸。
王红芬想着又在女婿面前丢了脸,恼得更是连瞪了自家老头子好几眼。
夏大方对自家媳妇的横眉竖眼那是习以为常,只一心看着柳笙手中拎着的两只肥溜滚胖的大兔子。
要不是不想在女婿面前太过丢人,怕是这会涎水都能流成一大海碗了。
“你这是去了深山里头?”
抑制住把兔子立马剥皮炖肉的冲动,夏大方忙正色的问道。
这平日村里捡柴的山头,可没这么肥溜的兔子。
前两年还能在附近的山头找着几只瘦柴的野鸡解解馋。可因着大家伙都打的这主意,现在可是连根鸡毛都难见了。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有胆识,居然敢独身就往深山里跑。
“笙哥,深山里可危险,你不要去。”小丫头担忧的说道。
“就是,就是。咱们家又不是缺这口吃,可不能冒那个险。村里组织打猎都带着家伙事,就这还有出事儿的呢!”王红芬也赶紧嘱咐。
“这回你怕是运气好,没撞上大家伙。可不敢有下回,这深山里头猛兽可多着呢!”夏大方也严肃的补了句。
看着眼前三双关切的眼睛,柳笙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想我柳笙自八岁被爹娘卖予皇后娘娘娘家,每日里不是学着伺候人,就是防着莫名其妙成了别人脚下的踏脚石。进了宫更是时时刻刻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就怕行差踏错送了自己的小命。
在那大齐朝,每日里活得是战战兢兢,不敢与任何人交好,就怕着了算计。就连平日里所仰仗的主子,在自己为她受伤时,也不过让自己用些好药,好能快点回去当差。
没想到来了这下花村倒是得了这亲人般的关心。
看来老天爷当真待我不薄。
为着此刻这份对我柳笙的真挚,以后这夏家我是护定。
柳笙压了压涌上鼻头的涩意,微敛下自己的眼睛。
“这深山我可没去,也就走远了些。这不运气好,正好撞上这两只傻兔子。”
柳笙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这兔子是从皇庄里得来,也只能扯了个过得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没去就好,没去就好。这兔子啊,我待会就收拾了。晚上让小雨给你做个嫩姜爆兔肉,又味美又驱寒的。”
“昨个夜里你不是着了凉嘛?吃这道菜正好!小雨做饭手艺在咱下花村,不是妈吹,那可是排得上号的,保准这兔肉给你整治得又鲜又嫩。要不是她年小,怕是会被请去做大席了呢!”
王红芬听到柳笙没往深山去,放下提着的心,开始在女婿面前刷起自家闺女的贤惠值,势必让女婿将自家闺女放在心上。
都说要想得到这男人的心啊,就得抓紧男人的胃。自家闺女继承了自己的好手艺,这抓住女婿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两兔子呢!怕是吃不完。要不送一只到村长那?今儿个可托了他帮咱们弄好阿笙工分这事儿。”
夏大方试探的问了问自己媳妇。
“你要……咳、咳、咳,你这是怕全村不知道咱们家从山里得了肉啊?村长家可在村中央呢!这一煮肉,全村都得闻见!”
王红芬本想骂自家脑子不灵光的老头子,因着柳笙还在当前,收了要骂出口的话头,转儿呛了夏大方一句。
你以为村长家是咱这偏僻的地儿?
何况,这送过去也得人村长愿意收啊!就村长那轴脾气,可看不上咱这挖集体墙脚的事。
到时候怕是这人情没还着,还得挨一顿批。
而且就你那大肚子,居然还敢说这肉多了?真是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等哪天有空,我到镇上供销社买个二两红糖送过去,这人情也就了了。”
王红芬不情不愿的出了主意。
一年也就得这么几两糖票,这转眼就许出去二两,真是让人肉痛。
柳笙见丈母娘和老丈人终于商议完,正准备把背篓里剩下的蘑菇和野菜全倒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夏雨就一把抢过背篓放到了灶屋里码得高高的柴垛上,推着柳笙直往堂屋里去。
“笙哥,这饷饭你都还没吃呢!那背篓我待会再收拾了。你快吃点东西,可不能饿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