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身也是个差不多吃百家饭长大的苦命人,并不比朱屠户家将要降生的女娃娃幸福多少。
若是要把两人的可怜程度排个号,怕是原身还得排在前头。
原身现年二十有一,那是实打实从一出生就经历了抗侵略战争的。
原身刚一落地,战争就开始了。好死不死的就爆发在原身家门口边,总而言之离得那叫一个近。
这投炸/弹的飞机那是每天不停歇的在原身家上方飞过来,飞过去。
原身爸妈被吓了个半死,直接就把没半月大的原身送给了自家亲大姐,带着已经长大能自个走路的子女逃难去了。
原身大姑,嫁的是个住在山里头的猎户,出嫁十年连个女娃子都没生出来,天天被她婆婆骂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这战争刚爆发,她婆婆就被飞机轰炸响起的巨大轰隆声一吓给吓死了。
原身大姑可不就翻了身做了主,急迫的想抱养个男娃养做亲子。这瞌睡就遇上枕头,可不就高兴的把原身接了过去。
至于说跟亲弟弟一家一起逃难,那是从没想过。
如果这山里头都不安全那可就没安全的地了。那深山对她当家来说就跟家里后院似的。真打过来,跑熊瞎子留下的洞里藏着,也比在外头东奔西跑安全。
这要是跑着跑着天上下起炸/弹岂不是更加危险。
头三年,原身也算过上了好日子,不但有糊糊吃,偶尔还能混上碗肉羹。
因着原身大姑还没亲生子,对原身也还算好,给饭吃、给衣穿,也就他姑父对他冷淡些。
哪成想,原身大姑居然在他三岁多的时候怀上了,一生就是俩大胖小子。
虽是得了俩小子,可是生的时候难产,最后虽是挺了过来,但从此以后就一直病歪歪的,再不能下地干活,最多也就在床上看看孩子。
这家里女主人没法干活,男主人还得去深山里打猎挣口饭吃,家务活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将将五岁的原身头上。
天还没亮原身就得爬起,小小一个蹲在比他大几倍的灶口前,往里不断的添柴,就为了煮上一锅热腾腾的糊涂粥。
这粥里还不能放太多米,要不然可得挨打。
“外头正乱着,粮食都已经买不着了。再不省着点,你是想一家子都活活饿死!”
当时原身姑父黑沉着脸打他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这糊涂粥没多少米,那不可就得可劲儿的往里加野菜。要不,这是粥啊还是水啊?
这野菜又从哪儿来?不就也是原身的活计。
这烧灶要柴,原身姑父去深山一去就得好几天。若是等到他回来拾,怕是家里人全都得吃生食了。
也幸亏是住在山里,原身一出院门,直接就能捡柴。要不原身那小身子骨怕是早就废,也就活不到娶媳妇儿了。
原身干得最辛苦的,得数帮他大姑带娃子,还一带就是俩。
饿了得去煮精米糊糊,还得熬得细细的,让精米全都化成了米油,原身俩表弟才吃得进去。
要不然把两娃子饿瘦了,原身又得挨他姑父打。
原身大姑身子不好,连养娃的奶水都没有,要不是给原身姑父生了俩儿子,怕是得被原身姑父背去深山里喂狼,更是不敢帮着原身说话。
双胞胎没长到三岁时,那满院子的尿布、小衣裳可都是原身洗。
平日里原身姑父也就打到大肉,高兴了下次厨,待在家里的时候,那是院里扫帚倒了都不带扶的。
想来他下的那几次厨,怕是担心原身在灶屋里偷吃,才不得不做呢。
就这样原身长到八岁,战争也结束了。
本以为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没成想原身姑父跟山下大河村的寡妇有了一腿。
从那以后,原身姑父带回家的猎物和钱粮是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让他送了寡妇家。
原身大姑本就不好的身子因此更差了。
而原身姑父留的钱粮事先都声明好,要先紧着他两儿子吃用,否则原身和他大姑都得滚出去。
实在是没办法,为了能让自个大姑多吃上一口粮,原身就跑到了下花村里讨食。
因着年纪小又长得眉目清秀,原身倒是得了不少婶子给的番薯或麦糠馍馍,到底混了个肚饱。
因为原身大姑生产时大出血,彻底伤了底子,治是治不好,只能靠买补药吊着命。
原身为了给他大姑买点好药材,还学会了给人当跑腿儿,也就能给人递个信儿,货物是扛不动,也没人信得过他。
在原身十三岁那年他大姑到底是撑不住,过去了。
这原身大姑一死,原身姑父马上把大河村的寡妇接回了家,顺便把原身扫地出了门。
如果只是这样,原身也能靠着自个混着长大,倒也不至于比朱屠户家的女娃娃可怜。坏就坏在,他亲爸妈回来了,带着他大哥、大姐、二哥、小弟、小妹。
没错,逃难也没耽误他爸妈生娃子。
一听说自家已经长大到可以做活的三儿子被赶出来,他爸妈马上以父母的名义把他接了回去。
原身本以为,回了亲父母身边,总能过上点好日子,哪里知道这日子更难过了。
刚回去头两年,原身爸妈也就让他跑镇上给人跑跑腿,赚的钱非得全数交给家里,才能有饭吃。
后来再大点,原身他爸直接给原身接了个在码头扛包的活,还跟人结工钱的领班说好,钱得他去领才能领到,说是怕孩子不懂事把工钱拿去祸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