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灯火通明，可唯独没有温暖的阳光。
穆谨被放置在一个保温舱里，周围看守的觉醒者发现是霍敏铮都有些犹豫该不该拦着。
霍敏铮叫来其中一个人:“保温舱可以打开吗？”
“什么……不，祁所长不让。”
霍敏铮拿出“黑大帅”，命令说:“我是问你，如果打开保温舱，穆谨会不会出事。”
那名觉醒者先是顽强抵抗着巨大的精神刺激，但很快便败下阵来，麻木地回答了她。
“不能，穆谨现在体温过低，身体各项数值都濒临死亡，如果离开保温舱他的情况会非常危险。”
其他的觉醒者意识到霍敏铮的行为并没有得到祁阳的认可后有点慌，当即分成两队，一队去通报，一队留下来防止霍敏铮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情。
不过女性Alpha仅是搬了张凳子坐在了保温舱旁边，她透过玻璃看着穆谨沉寂的面颊。
他的嘴唇有许多咬痕，新疤旧疤交错着，应该是为了隐忍什么。
“穆谨，我遵守诺言来看你了。”
少年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手术的痕迹从胳膊漫延至小腹，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不断地从穆谨的血管输入。
忽然，他好似鸦羽低垂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听见了。
霍敏铮问身旁的觉醒者:“他在保温舱里能听见我说话吗？”
解脱控制的觉醒者把木仓抵在了霍敏铮的脑门上，闻言呆怔一瞬，考虑到霍敏铮将功抵过都能用功劳把他压死，便好脾气地回答说:“不能，为了防止穆谨突然醒来反抗，保温舱是加厚的，隔音效果特别好。”
一众觉醒者拥着祁阳赶来时，霍敏铮回头看了一眼，举木仓的觉醒者差点手抖崩了她。
“不许动！”
稀稀落落十几人。
祁阳推着轮椅到霍敏铮身边，温声说:“敏铮，你做完任务回来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不想让霍敏铮为了穆谨跟其他人起冲突。
但霍敏铮却好像没有看到祁阳的殷切一般，她一个个扫过他们，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屠龙者终成恶龙”。
穆驰和岁文死了，但穆驰和岁文永远都在这里。
“祁阳，我们单独谈一谈吧。”
她忽然抬手捏住木仓管，觉醒者受到惊吓直接开了木仓，尚未等祁阳反应过来发怒，众人便看到木仓管炸裂，那名觉醒者手部损伤严重，而霍敏铮毫发无损。
觉醒者虽然厉害，但在热武器面前众生平等，很少有能打破的。
而现在，霍敏铮似乎得到了一个能够让她免受热武器影响的伴生灵。
手部损伤的觉醒者痛苦地握住手腕惨嚎。
“祁阳，这一次的异常地区不止一个伴生灵。”
她的手里不止一张牌。她有谈判的资格。
静默十秒钟后，祁阳开口说:“全部离开，不许擅自议论传播。”
双方都是老妖怪了，都明白霍敏铮之所以还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不过是因为穆谨离不开这里，要不然按照以前的脾气早翻脸了。
“敏铮，你听我说。”
新一代觉醒者离开后，女性Alpha露出了多年未曾展现的假笑，洗耳恭听。
“你知道穆谨杀了几个觉醒者吗？”
裴均告诉她了，霍敏铮点头:“我知道。”
“你还记得穆谨的父母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
“敏铮，父债子偿。穆谨被穆驰岁文养大了、享受了就该付出待价。”祁阳用一种绝不姑息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Alpha。
“穆谨的身体上原本就有手术疤痕，祁阳你应该看见了，穆谨告诉过我，那是穆驰和岁文做的。他也是受害者，和我们一样。”
霍敏铮以为他听到这里已经能明白了，可是没有，觉醒者们被解剖、被奴役、他们的人性被践踏……所有的怨憎无处发泄，为了将痛苦释放可以毁灭任何一个无辜者。
祁阳突然嗤笑一声:“我不想管这些。”
他指着保温舱问:“穆谨值得你跟我翻脸？”
闻言，霍敏铮摇头:“不值得。”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腔怒意停滞下来，转为有些委屈的悲戚。
霍敏铮起身走到他的轮椅前面，蹲下来，握住祁阳因为争吵而冰冷颤抖的双手。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腿因为谁才废掉，我也永远不会舍弃我们过往的友情。”她将祁阳的嫉妒抚平，又落下了沉重的一击，“祁阳，停下来吧，不要和穆驰岁文一样。”
空气刹那凝结，祁阳不敢置信地看着霍敏铮。
“敏铮，在你眼里，我现在和他们一样了是吗？”
他甩开了霍敏铮的手，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独自走了好久，才坐着轮椅立在空旷的大街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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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压抑纯白的房间更换，穆谨住进了更有生活气息的隔离病房里，不用再被束缚衣限制，连每日来记录的人员都用眼睛传达着虚假的善意。
但真正让穆谨平和下来的，是一包糖。
霍敏铮托人送给他的。
他拆开糖纸，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送进嘴里，等到下一次记录人员来的时候，穆谨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了。
“霍敏铮什么时候会来？”
“呃……”记录人员并不了解霍敏铮的行程，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穆谨又说自己想看书。
书籍在下午就送来了，因为不知道他想看什么，工作人员送来了三十多本不同类型的书。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各种试探，逐渐明白了一件事:食物、玩乐物品、新衣服等都可以，但只有霍敏铮不行。
大屏幕上的穆谨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霍敏铮关掉监控，转而与祁阳闲谈什么。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他更好的生活了，”祁阳掐着自己的眉心，“你不要忘记承诺，不可以见他，不可以干扰我的研究。”
“我会遵守的，我也会继续执行任务。”
祁阳故作云淡风轻:“敏铮，上一次任务我们还没有复盘研究，你再详细叙述一遍。”
她和祁阳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去似乎并无改变，但俩人心里都清楚，二人间的距离远了。
信任出现裂痕，再小心翼翼的修补也不复从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