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不知道自己在痛斥些什么,或许是温柔的麻木和软弱刺痛了她,“你不会反抗吗!你就坐在床上让人打吗!你还要不要脸!”
温柔捂着被曾红扇过巴掌的地方,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她眼里慢慢凋零,就像是肉眼可见她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似的,“这不是你最想看见的吗?”
说完这话,温柔还笑了笑,凌乱的头发从她额角散落,有一种凄楚的美感。
这是他的妻子,一个任人可欺的妻子。
过去的时候,别人说温柔是个笑话,她笑别人不懂。
因为只有她知道,江游是最后的希望,守着江游就像是刻进她骨子里的使命,她爱他爱得忘我,连他送她的痛苦都可以转换成快乐。
可是现实一再压迫,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击碎。
原来不爱的那个人,才是犯错的那个。
可是江游,可是江游,我……罪不至死。我的真心,不该成为这种筹码,更不该成为你的玩具。
边委屈边爱的我,早已不值得同情了。
她嘴角牵扯到了疼痛的脸颊,眼泪便无声滑下来,滚烫得刺骨,“这不是你最想看见的吗江游,你们母子俩串通好了,辛苦你们大半夜来看我笑话啊。”
江游被温柔质疑立场,一时之间有点生气,“你以为我愿意半夜跑这一趟?还不是为了这个破事,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见没有儿子,她就是这种没良心的人,江家扶她坐正,她还反咬一口呢!”
曾红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铁了心要让温柔从江家滚出去,于是步步紧逼,“赶紧签字吧。”
“妈!”看着自己母亲还坚持让温柔立刻签字离婚,江游被夹在中间有些烦躁,“你们能不能都冷静一点啊!”
“没关系。”
温柔出奇地冷静下来了,甚至从一边的床头柜上拿出了笔,将曾红之前甩过来的合同捡起,她捏着笔的手在发抖,可是说话的时候,却用力将所有颤抖都摒住了。
“我不值得同情,没关系。江游,早晚有一天,你也是。”
她抬头用力看了江游一眼。
那一眼,江游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她击穿了似的。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人会露出这种绝望呢?好像身边人声鼎沸,可她依旧孤身一人。
温柔……你到底在透支什么来爱我……
江游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柔,看着她动笔签字,“等一下,温柔,你——”
“我倒贴你,我活该,没什么好指责你的,感情这种东西,我愿赌服输。”
温柔用力擦掉了溢出眼眶的眼泪来,“算我没本事,但是江游。”
将签好字的合同被她用力捏起,干脆利落递到了江游面前,那一刻,是她通红的双眸,令他心头剧痛。
“但是江游,有一种感情是有延迟的钝刀的。”温柔笑了,好像是自虐似的,“真希望这回旋镖最后不会扎在你的身上。”
我哪里希望好聚好散呢?
我恨不得在我离开你以后,你每一天都夜不能寐,深夜一个人从梦里惊醒,想起的全是我的好。
有钝刀的,感情是有延时的钝刀的。
“只是我没骨气,我原谅你们所有人。”
温柔重重吸了一口气,江游不敢去接她手里的合同,最后竟是她将纸张强行塞到了江游的手里,她眼里明晃晃的全是眼泪。
全是她的血。
“我原谅你们所有人。”
温柔咧嘴笑了笑,最后眼泪终于没忍住,决堤那一秒她声音也溃不成军,“就是你想好了,可千万别后悔。”
说完这话,温柔朝着门口看去,好像心早已碎成一块一块,再也不会痛了,“妈,不对,曾阿姨,我也不是你的儿媳妇了,你可以领着你的儿子从我这里离开了。”
曾红错愕地看着温柔签字,原本以为她会死缠烂打,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字签下来了,她……
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此疯掉了?
外面赶来的许欧一看这个场面,立刻将曾红领了出去,倒是江游没走,他手里攥着早已皱了的合同,茫然地看着温柔的脸,那双向来无情漂亮的眼里,头一次出现了痛苦的情绪。
“温柔,你为什么会签字?”
“你怎么会害怕我离开?你有那么多人爱。”温柔冲他说,“当你妻子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江少。”
他害她那么深,到头来,她竟然……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