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湘姝说过,小姐常常告诉她,咱们不能欺负人,却也决不能被人欺负了,哼,换作是我家的老爷夫人在家,还不得把她高家一个个都收拾掉!”
文若兰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你唱我和的,不觉叹息摇头,也是无奈。
那边,林立舆已经到了高黎明的家门口,她对李东一摆手:“你去叫门!”
李东不是个壮汉,他表面上非常普通,敲门声音也是狠适度,既能让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又不至于让别人感到火气很大。
沈妈来开了门,迷惑地看着李东:“你找哪个?”
李东彬彬有礼:“请通报高太太,就说我们夫人前来拜访,这是拜帖!”
沈妈有点吃不准,门先关上了,就听到里面匆匆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沈妈又跑过来,打开了门陪着笑脸道:“文太太,高太太有请。”
李东冷冷地说:“我们家太太不想进这个宅子了,就几句话,请高太太出来吧。”
沈妈起先还有些倨傲,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什么乡下来的不懂礼数云云,被李东眼睛一瞪,吓得她扭动着屁股赶紧进屋。
就听到里面冷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啦?还站在门外不肯进来?这算什么礼数啊?”
没等徐氏走到门口,林立舆已经大声道:“左邻右舍全都知道,衡阳高氏家族是个望族,而长沙城里的这一脉更是望族里的望族,就不知道把家里客人的行李丢出门外让客人自生自灭,算什么礼数?我这是特来请教的!”
女子当街如此大声数落,立即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正好也到了晚餐的饭点,不少人家居然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没过多久,远远的已经站了十几个观众。
民国讲究男女平等,可是这位夫人也太凶悍了吧!
徐氏哪里吃得消这个?她不敢出来,就是怕和林立舆面对面,现在对方不但打上门来了,还站在门外不肯进屋,这分明就是故意来丑化她家的。
无论徐氏如何排斥文若兰,那天她是如何将那对小主仆轰出门去的,自己也感到汗颜。
无奈,徐氏赶紧一步跨出大门,搀着林立舆的臂弯,明明自己年岁大过林立舆许多,现在也只能识时务了,低三下四恳求着,林立舆倒也不是个会把人逼到墙角的人,她终于迈步进了高宅。
一落座,徐氏赶紧吩咐沈妈上茶,准备晚膳,林立舆赶紧制止,说道:“高太太,今日我来,只是想听听我家若兰到底做错了何事?子不教自然是我之过,我至今不知我女错在何处,特来登门求教了。”
林立舆怒气难消,她不顾对方竭力解释,冷冷地指责对方:“高太太,我家老爷与云山老爷也有一面之缘,看在贵府那么热情的份儿上,我把女儿拜托给贵府上,谁会想到我女儿被迫流落街头啊!高太太,此番前来,就是想听一听,小女到底做错了何事?”
这话说得咄咄逼人了,徐氏尴尬不已,只得百般低头认错。
林立舆本也不是个恶人,她一向秉持一个理念:我不欺人,人不可欺我!
虽然她是半路跟着文老爷的,头婚的丈夫可是位军人!
徐氏到底理亏,她也从不是个蛮横的主妇,见林立舆气成这样,赶紧宽慰安抚。
说到后来,她长叹一声,道出了内心真情:“文太太,我在此给你赔罪了。”
林立舆赶紧起身扶起她:“高太太,有话说话,有理讲理,我文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门户,还是那句话,我家小女若真得罪了高太太,我此番也是可以来赔罪的!”
“文太太啊!我实话实说!若兰小姐,不但是我,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万般喜爱,只是你也知道,我次子高黎明大学毕业回家,与令千金颇有爱意,若我高氏能娶得这样的儿媳,自然也是家门鼎盛之象!只是我也是个讲规矩的,私下也去请教了一些人,却有人说,若兰小姐身份贵重,未来家门兴旺,却会有六年的流年不利,且会克死丈夫!”
“这——这从何说起啊!”
“文太太啊!请你替我想想,我家二子一女,长子最近要让他赶紧撤回南京,却始终无法成行,日本人已经盯上我儿,还在想办法。次子若果真如那些人所说,我、我高氏云山一门,今后可怎么是好啊!”
林立舆这才听明白了!
原来根子出在长子受困于北平这事儿上!换作是自己,若长子受困于日本人,次子再有个好歹,这一门今后就算给绝了啊!更何况,这两个儿子全都是优秀的青年,父母如何不时时牵挂于心啊!
话到此刻,林立舆的脸色才渐渐转变,望着高太太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