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路越走越偏僻，江竹泓认出他们正往东城墓地走，她安心了几分，心里只期盼苏萨尔要去的那个地方真是东城墓地。

“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这里是人最少的地方，我在东城墓地有地下室，在你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你最好还是呆在那不要动。”

江竹泓任由着苏萨尔牵着走，不再多说一句话。

东城墓地还是那样寂静，由于一个月前的吸血鬼事件，这里没有新的尸体下葬，打斗的痕迹还停留在这，青色的草皮被火焚过，正值秋季，寒意极深，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毛骨悚然之感，却有了几分战后的凄凉。

良久，她听见苏萨尔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说，“我以为维森会杀了你，但是阿尔德亚说你只是被关起来了。”

他竟然连阿尔德亚的事情也知道，江竹泓心里掀起骇浪，不愧是本书的真男主，除了性格有些歪，剧本里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

维森，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维森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没认出自己变成了小孩子？

忽然，寒光一闪，小刀从后面突袭而来，朝着苏萨尔的脖子，苏萨尔稳稳接住，又不动声色还了回去。

“什么人？”

一道优雅的黑影从树上跳下来，冰冷的看着苏萨尔，眼中杀意横生。

“你要带她去哪？”

苏萨尔笑了一下，不自觉抓紧江竹泓，“原来是你。”

维森语气更寒，“放开她。”

江竹泓与他对视，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璀璨生辉，连杀意也消减几分，她心安的微笑，做出口型：不要冲动。

“我圣殿的人，轮不到外人来管。”苏萨尔衣袍轻拂地面，庞大法阵骤然开启，复杂符文显形，无数的力量朝着维森袭去，江竹泓脸色大变，这二人可不能在这里打起来！

趁着对方力量松懈之机，江竹泓拦在二人前，恳切道：“祭司大人，你要带我回去，无非是因为吸血鬼为祸人间之事，对吗？”

苏萨尔静了一瞬，漠然道：“那又如何。”

“我在圣殿处处受制于人，能杀的吸血鬼反而有限，倒不如……”

维森打断她，红色眼眸里是跳动杀意，“今晚杀了他，就没那么多事情了。”说罢又要动手，火药味十足。

江竹泓焦急的想，你要是打死了人类最强战力，这以后还怎么发展，她急忙忙说：“停！”

“祭司大人，我将所有神力给你，只求你放我二人离开，并且维森已经与我有所誓约，不会伤害人类。”

闻言，二人皆惊愕的看向她。苏萨尔眼眸浮现一丝涟漪，声音似有几分颤抖，“你何必如此呢……”

维森更是表情大变，见她睫毛垂下，掩饰着眼底的情绪，他喃喃道：“竹……”

江竹泓接着对苏萨尔严肃道，“假如你非要我回圣殿，那你一开始就不该宣布我已经死了，现在既然人死了，就请你给我自由。”

“我来圣殿已经四年有余，大人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现在我要离开了，大人却又百般阻挠，如果大人还念着东城墓地的那份情谊，就请放我一马。”

说罢，她深深鞠躬，苏萨尔表情惨白，步伐竟有几分踉跄。

是啊，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仇人的女儿，自己想方设法要杀了她，现在却又后悔。苏萨尔深吸一口气，法阵停止下来，暴走的气息归于平静。

他是祭司，与吸血鬼势不两立，若真有停止吸血鬼活动的办法，他应该优先人类。

苏萨尔目光落到她身上，缓缓道，“仅此一次。”

江竹泓没想到如此顺利，欣喜道：“谢谢祭司大人。”

维森伸出手抱紧她，深深看了苏萨尔一眼，二人目光交汇，他移开视线，柔声对她道：“我们该走了。”

江竹泓忽然出声：“记得转告教皇大人，我还活着，会回去看他的。”

再没有回头，留苏萨尔一人在原地，他的脸上茫然片刻，似乎陷入某种挣扎之中，最后，他眼中的狂乱归于宁静。

圣殿的祭司。他是圣殿祭司，应该站在人类一侧。

露水濡湿洁白的礼服，他恍惚觉得这种冰冷很像那天参加葬礼。

直到天亮，破晓的光刺入他眼睛，他才如梦初醒般，朝着圣殿走去。

其实吸血鬼是不能完全变成人类的，江竹泓过了很久才明白他说的变成人类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她死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

维森没有再安排吸血鬼袭击人类，那场由他发起的圣战也就没有爆发。她经常去探望教皇，偶尔遇见苏萨尔，他避开竹的眼神，一言不发。

经年以后，二人白发苍苍，相拥坐在沙发上。壁炉的火光摇曳，发出令人昏睡的燃烧声。

她的朗诵声渐渐低下去，手中诗篇不知何时掉落在厚重的毛毯上，安详睡去。

维森虔诚的看着她，他的皮囊和她一样不再年轻，布满时间的风霜。二人一同优雅的老去，在这世界之外，在纷扰之外。

他看了一眼墙上油画，二人还是那样年轻，目光深情，仿佛透过无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