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卢泰从他老家招募的工人们过来了,共有整整一百人,都符合夏华和卢泰的要求并且大部分是女子,有少女,有青年女子,也有中年妇女,制作肥皂不是体力活,女子可以胜任,女工们肯定比男工们“好管些”。夏华和卢泰给这些新工人开出了一个月一两半银子的报酬,让他们欢天喜地、干劲十足。这些新工人都是少民,老家生活水平大不如汉民,一个月一两半银子在汉地也是高薪了,更何况是对少民工人们。为防万一,夏华把这些工人每五人编为一个小组,要求同一组内的工人互相监督,严防有人泄露肥皂香皂的秘密,一人犯事,全组连坐。这个“连坐”可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要掉脑袋的,在老家的家人们也会被牵连、沦为贱民奴隶,这些工人来自卢泰父亲卢文秀土司的治下,卢文秀如果在他的治下领地内处死几个人,明政府根本就不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几条少民的人命算什么?
另一方面,夏华设立规定鼓励工人们举报揭发“心怀不轨者”,告密者会得到重金奖励。
如此双管齐下,这些少民工人是绝不会泄露肥皂香皂的秘密的。
有了这一百名少民工人加入,夏华和卢泰的肥皂香皂产量一下子提升到先前的三倍多,不但完全满足忠州本地的需求,还随着一批批来到忠州批量进货的商人源源不断地卖到忠州以外的各州各县各府。为满足扩大生产规模的需求,夏华和卢泰扩建了荷庐农庄的房屋数量,又买下了农庄周边上百亩土地,同时派人前往外地购买猪油、香料等原料。
产量提升到了先前的三倍多,夏华和卢泰的收入也提升到了先前的三倍多,两人一天起码能赚三锭银元宝,一个月能赚四五千两,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日俱增,让夏华和卢泰数钱数得手抽筋,他们卖肥皂香皂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市场领域。
自家治下冒出一个新生的富商巨贾,忠州的知州大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和打算薅一把肥嫩的羊毛,但在打探得知这个惠民商铺跟三四百里外一个叫卢文秀的土司有关联后,知州大人就死了这个心了。开玩笑呢,那些占据一方的土司都是地方土皇帝,不但有权有钱有势,还有私人武装、土兵军队,他们身上长的是羊毛吗?那是刺猬毛!薅了,说不定哪天就有头睡觉没头起床了。
学业十分顺利,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夏华如果不碰到点挫折,简直对不起他这么顺,这不,这天中午放学时,收拾好文具书本正要和卢泰一起走出教室的夏华一出门就看到本该在学社门口等他的赵海就在教室门口等着他,神色十分紧张,又带着焦躁、忧虑和一丝愤怒。
“小海,怎么了?”夏华纳闷地问道。
“公子,不好了!”赵海急切地道,“学社外面来了个女子,怀中襁褓还抱着一个婴儿,说是你的,要你对她们母女俩负责。”
“啥?”夏华还没叫出声来,旁边的卢泰已经大叫一声,“我没听错吧?竟有这等事?”他深感刺激地看向夏华,一脸嘿嘿的笑,“公玉兄,深藏不露啊…”
“屁!”夏华怒道,“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
“对哦…”卢泰收起脸上的嬉笑,点点头,“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从来不去风月场所,比柳下惠还柳下惠,再说了,你家里可是有两个娃娃亲准媳妇和四个婢女,个个都如花似玉,没必要出去偷吃。”
“我既然根本就没有风流债,却有女子抱着孩子找上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夏华十分冷静,“再退一万步说,此女子如果跟我真有瓜葛,她为何不去我住的地方找我,却要在学社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找我呢?这不是搞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卢泰性格憨直,但不傻,他立刻醒悟,脸上露出跟赵海刚才一样的表情:“此女子是要…”想通什么的他咬牙握拳、怒不可遏,“我去赶走她!”
“不可!”夏华摇头,“这么一搞,我就更加百口莫辩、越描越黑了。”他打量着卢泰的衣着,卢泰从来不是什么艰苦朴素的人,穿得很讲究,今天的他穿着沉香色的宽袖棉绸卷云花纹罩甲,下摆加饰丝穗,头戴李白式唐巾帽,鬓角还插着一根骚包的金花银叶发簪,腰间系着一条犀角带,跟他相比,夏华是不折不扣的平民,穿的是一套洗得发白的青衣棉袄直裰,头戴一顶款式简单的蓝色飘飘巾。
“欣荣兄,跟我来。”夏华拉着卢泰退入教室里。
此时的鸣玉学社门口已是热闹非凡,足有上百名围观群众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一些是刚放学的学社学子,更多的是路过的行人,人数还在不断增长着。众人的目光焦点是一个颇有姿色、柔弱娇媚的女子,此女子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衣着十分简朴,头面上没有任何首饰,披头散发、神色凄然、满脸泪水,怀中襁褓里的婴儿时不时地发出啼哭声,更是让人看得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这是怎么回事啊?”围观群众绝大部分人都不明所以。
“嗨!你们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人群里几个似乎知道内情的人眉飞色舞地道,“此女名叫芸儿,是外地某青楼的烟花女子,一年前跟一个叫夏华的少年郎约定终身并珠胎暗结,芸儿姑娘拿出多年攒下的积蓄给自己赎了身,还资助那夏华来到鸣玉学社就学,万万没想到,那夏华在芸儿姑娘有身孕后便对其不闻不问、始乱终弃,可怜芸儿姑娘生下孩子后无依无靠、走投无路,只得过来找那夏华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啧啧,那夏华可真不是个东西!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