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泰摊开手:“一个月才五两银子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大哥!”院内一人听到院外的马车声和人声,打开院门走出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目五官跟卢泰有几分相似,加上他对卢泰的称呼,显然是卢泰的弟弟。
“这是我弟弟卢安。”卢泰跳下马车,向夏华介绍道,接着又向卢安介绍夏华,“这位就是写《天龙八部》的‘侯士仁’。”
卢安走向夏华行了一礼,眼神里满是敬慕:“原来你就是夏大哥,我大哥经常提起你呢,夏大哥,你真的好厉害,笔下生花,话本写得太精彩了,不光我大哥,我也看得深深着迷呢!”
夏华跳下马车向卢安回了一礼:“哪里,哪里,过奖了。”
卢泰道:“我弟弟也在鸣玉学社就学,目前还是白身,准备考童生,我租了这座庭院后便让他过来照看着,今天学社也正好休沐,走吧,夏老弟,先进去把东西放好,然后我带你在这忠州城里好好地转一转。”——休沐,休息沐浴,即放假。
夏华问道:“鸣玉先生今天在学社吗?”
卢泰回道:“当然在,他家就是学社嘛。”
“那我必须立刻过去拜师。”夏华十分郑重地道,“既然来了,就应该在第一时间过去拜见先生,这样才能显示对先生的尊敬。”
卢泰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夏老弟,你说的很有道理,行,我便带你去学社见先生吧!”
吩咐赵炎、绣春等人把行李书籍等物搬进庭院并准备好拜师的物品后,夏华跟着卢泰前往了鸣玉学社。
进入学社大院后,夏华发现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学社院内东侧还真是一大片操场,远处的围墙边甚至竖着多个箭靶,操场两边摆放着几副兵器架和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墩、石锁、石担、木架、木人桩、梅花桩等用于练武的器材设施。
“不会吧?”夏华心头一个咯噔,“这位鸣玉先生难道还要求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在他这儿除了学文,还得学武?”
卢泰看出夏华的诧异,笑道:“先生他既是名士大儒,也喜好武学兵法且对此颇有造诣,平素教导我们时鼓励我们六艺皆通,但不强求。”
听到这话,夏华轻轻地松了口气,他看到操场空地上有五六个人正使着兵器对战格斗,眼下虽是隆冬还刮着寒风下着小雪,但那几人无不身着单衣、大汗淋漓,满头浑身冒着热气,中气十足的呼喝声和金属碰撞的铿锵颤音接连传来,其中一人似乎是个少女。卢泰走到场边,对练武几人之一拱手长揖行礼道:“老师!”
夏华眼角嘴角一起抽了抽,他忽然想起了黄飞鸿,黄飞鸿是开医馆的,但却一身武功,从而从根源上杜绝了医患矛盾,这鸣玉先生的作风似乎与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被卢泰唤做“老师”的自然正是鸣玉先生秦夫子。夏华见那秦夫子在风雪中虎虎生风、气势如虹地使着一柄又长又重的钢枪,扎、挞、抨、拦、扑、拨、刺、点、缠等招式既威猛有力又攻防兼备,不同招式前后衔接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步法迅捷沉稳,身形矫健灵活,腿部、腰部、背部、肩部每块肌肉都配合得严丝合缝,从而让全身的力量都充分地发挥出来,枪杆末端的那枪头犹如流星赶月般在风雪中劈开、划开、挑开、掠开一道道森然凌厉的寒光。
夏华对武学一窍不通,但他这个武学门外汉也完全看得出来,秦夫子使的枪法绝不是中看不中用或用于健身锻炼的花拳绣腿,而是真正的用于实战的杀人技。
“这秦夫子难道上过战场?”夏华心里暗忖着。
夏华在这边思绪翻涌着,那边的秦夫子在听到卢泰的唤声后停下手中长枪,卢泰示意一下夏华,对秦夫子说了情况,秦夫子已经知道卢泰要带个新人过来拜师,点点头,对卢泰吩咐了几句。卢泰喜形于色地奔到夏华身边:“走吧,先生需要更衣,我们去花厅等候先生。”
在卢泰带路下,夏华到了就在学社大院里的秦夫子住宅的花厅,一进门便看到花厅的正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书“中和位育”这四个古拙有力的大字,匾额下是一幅孔圣人画像,上道“万世师表”,画像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供着孔圣人神位,两边是两张太师椅。除此之外,花厅里便没什么家具和摆设了。
夏华和卢泰当然不会大喇喇地坐下,两人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立着。
大概十分钟后,用热毛巾擦过身体并换上一身布衣长袍的秦夫子走进花厅,夏华看见秦夫子年约四旬,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神采奕奕,走路时龙行虎步,方正脸庞、目似朗星、鼻若悬胆、相貌堂堂,唇边蓄着浓密的八字胡,颌下三缕飘逸长须,举手投足间既有博学精深、见多识广的文人名士气息,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渊渟岳峙,显然能文能武。对此,夏华毫不怀疑,因为他刚刚亲眼看到这位秦夫子舞刀弄枪并且段位很高。
“学生见过老师!”“晚生夏华见过鸣玉先生!”卢泰和夏华一起向秦夫子行礼。